第114章 “将这娘希匹的掌嘴二十！”
避暑山庄。松鹤斋。
婉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太后，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太后，听说皇上被刑部传去了！”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婉儿气喘吁吁地抹着额上晶莹的汗珠，“皇上他……被刑部刘墉刘大人派人传去过堂啦！”
太后一愣：“什么？他小小刑部敢传天子？！”
“可不是嘛！就是刚才，皇上正在澹泊敬诚殿听户部曹大人奏本，刑部两个衙役居然闯上澹泊敬诚殿，把皇上传去了！”
“皇上就……就跟他们去啦？”
“去啦！听说皇上是坐龙辇去的——那刑部二衙，就把那铁索子锁在龙辇的辕子上，象征性地把皇上锁走了……”
“什么？这……这算什么？！这……这还了得！传天子、索龙辇、审皇上……这岂不是乱了朝纲！天哪！难道大清要完了吗？！他小小刘墉、一个奴才——他了疯吗？他得了癫痫病吗？他！他刘墉要造反——要弑君篡位吗？！”
“奴婢还听说，是那个叫金小欢的丫头在刑部刘墉刘大人那儿把皇上告了，告皇上不认亲娘！听……听说没准儿还得传讯您哪……”
太后大吃一惊：“啊？！传讯哀家？！这个死罗锅子他长了几个脑袋？敢传讯皇太后——皇上的皇额娘？！他传我做什么？”
“据说是真假太后案！”
太后一凛：“真假太后案？！”
“是！真假太后案！这刘大人可真是糊涂啦——太后明明在这儿活得好好的——他搞什么呀搞？我看刘大人是活得有点儿不耐烦——他是活腻歪啦！”
太后两眼直，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来了，到底还是来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福禄你这狗奴才！当年你装在棺材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哪……”
婉儿好奇地：“您说什么哪？太后？什么棺材里装得什么人哪？”
太后一惊，从沉思中惊醒：“婉儿，你出去吧。哀家要静一会儿。”
“是，太后。”婉儿退出。
太后喀嘣一声，把拿在手里的一只簪子一撅两段！
太后眼里冒出一股怨毒的光：“我要你死！我要你儿子死！你儿子死了，你还想当什么太后？我、我也不当太后了！我要当武则天！哼！”
刑部大堂门口。
刘墉匆匆迎出，磕头道：“臣刘墉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乾隆哼了一声：“起来吧，刘墉，有罪的是朕！你没罪——你不但没罪，你还是铁面无私——你何止是铁面无私哟——你是铁杵无私！你敢把天捅个窟窿！你，何罪之有啊？”
刘墉嘿嘿笑着站起来：“臣愚钝，权且把皇上的话当作是夸奖。不过皇上您夸奖两句就行了，要是再赏臣黄马褂儿，臣斗胆劝皇上就免了罢！臣现在已患上黄马褂综合症——一见黄马褂就晕！”
乾隆也嘿嘿笑道：“哈！合着你还在这儿惦记着朕的黄马褂儿哪？刘墉，朕问你，你那黄马褂店的生意怎么样儿啊？”
刘墉假作吃惊状：“哦耶！这个皇上也知道啦？嘿嘿，皇家的马褂——名牌哟！实话实说，买卖还不错，一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全解决了。”
乾隆佯做震怒：“什么？朕的黄马褂儿只给你解决了这么点儿小问题？就没让你成为款爷吗——像和大人那样？”
“回皇上话，款爷尚未成功，罗锅仍须努力！”
乾隆哼了一声：“刘墉，我该怎么进你这个大堂啊？！”
“这个……”刘墉故意沉吟了一下，“皇上您自然是就像在澹泊敬诚殿一样龙行龙步，龙踞龙盘哪……”
“这不太合适吧？刘墉，自古以来，臣子传讯皇上，你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朕这一来呢，可就成全了你这千古第一铁相美名万古扬哟！”
“谢皇上！臣也成全了皇上千古第一开明君主法制皇上青史流芳哦！”
“哟嗬！赶情还是你刘大人成就了朕！这……哎哟这要是在澹泊敬诚殿我又要赏你黄马褂儿啦！不行，吉祥——”
“奴才在——”
“记着哦！如果刘大人一会儿不判朕死刑的话——明儿个上朝还得赏刘大人一件黄马褂儿！”
“嗻！”
刘墉跪下磕头：“谢皇上！我说皇上，求您就别赏臣黄马褂儿了行不？实在是没地方放了。这提心吊胆的开了个马褂儿店吧，又被您老人家给抓住了，承蒙皇上法外开恩，给臣留下了这个吃饭的小店儿，并给臣颁了经营黄马褂儿的国字头执照，可臣仍有苦衷……”
“嘿嘿，朕什么时候给你颁执照了？你倒会打蛇随棍上……”
“皇上没追究臣就算是皇上默许啦——当然也就算是给臣颁营业执照了……嘿嘿，谢皇上！”
“哼！那你还有什么苦衷？”
刘墉苦着脸：“别的还没什么，只是现在皇上赏的黄马褂儿，做工忒粗，针脚也大；料子嘛，似乎也不如从前了，所以不大好卖了，即使卖出去，也要不上价儿呀……”
乾隆一怔：“这么说……有人竟敢偷工减料？此事儿回去朕一定严查——一查到底！不过，这件你可得先收下，等朕把质量抓了上来，再给你补一件！”
刘墉一听，赶忙双手紧摇：“不用补！不用补！足矣足矣，臣知足矣！皇上，您请吧——”
刘墉做出请的手势，躬身侧立一旁。
“刘墉，你传别的犯罪嫌疑人也是这样毕恭毕敬、待若上宾吗？”
“那可能吗？”
“那你平时是怎样审讯过堂的？”
“那当然是臣端坐于大堂之上，而犯罪嫌疑人一般都是被衙役押了进来或是索子索了进来，跪地听候讯问！”
“那好，反正今儿个朕也成全你了，你也成全朕了——那朕干脆就成全你到底，你也成全朕到底吧——你呢，还是回到你那大堂之上高高在上，让这两个衙役把朕索了进去！”
还未等刘墉回答，和珅先在一边愤愤地嚷嚷开了：“不行！绝对不行！刘墉为沽名钓誉，想成为千古铁相——乱我朝纲！污辱皇上！我们绝不答应！”
众大臣在后边声嘶力竭地齐喊：“我们绝不答应！”
和珅振臂高呼：“一千个不答应！”
众大臣也一齐振臂高呼：“一千个不答应！”
“一万个不答应！”
“一万个不答应！”
“一百万个不答应！一千万个不答应！一亿亿个不答应！”
“一百万个不答应！一千万个不答应！一亿亿个不答应！”
……
夏日的阳光直射下来……
和珅喊得满头大汗，面红耳赤……
众大臣喊得汗流浃背，一个个汗透官服……
吉祥给皇上撑着遮阳伞；不时转换角度……
四个宫女不停地给乾隆扇着扇子，香风阵阵……
福禄若老僧入定，站在乾隆身后。
围观百姓嘻嘻哈哈，看得有来倒去，但一看这么多大官一齐振臂怒吼，声讨刘墉——不由都替刘墉担心起来，谁也不敢再笑了……
刘墉待和珅臂还未振，对他低声说：“和大人，你若再在这儿练嗓儿，本大人将以妨碍公务罪拘留你15天！”
和珅一愣，望着乾隆：“皇上您瞧，我这可是给您出气呢……您看这死罗锅子！他、他竟敢威胁说要拘留我！这不是等于不给皇上您面子嘛——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您看这……”
乾隆笑道：“主人不也在这儿候审嘛！我说和大人哪，朕劝你冷静点儿好不好？这会儿朕是刘大人的犯人，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罗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那罗锅儿脾气一上来，绝对是警察打他舅——现在朕可保不了你哦和大人！”
和珅一愣，立刻闭上了嘴。这一消停，门口倒是清静了不少。
一个大臣见状，想讨和珅个好，更想给皇上留下点儿好印象，于是又开始振臂高呼：“打倒刘罗锅！”
群臣一见有人领喊，立刻又一齐振臂高呼：“打倒刘罗锅！”
“保卫万岁爷！”
“保卫万岁爷！”
……
刘墉唰地沉下脸来：“来人！”
刑部衙役虎狼般齐吼：“是！”
“以诽谤名誉罪、乱起外号罪、污辱人格罪、咆哮公堂罪、妨碍公务罪——将尤得旺拘留15天！”
“是！”
衙役们似虎入羊群，冲过去将刚才领头喊口号的那位大臣尤得旺给抓了起来，在尤得旺恐怖的大叫声中，拖进后牢去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没人再敢出声。
乾隆冷眼旁观，面无表情。
众百姓看得血脉偾张，无不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刘墉。
刘墉凑到和珅耳边：“和大人，刚才我可是给你留足了面子啦……”
和珅一怔：“你……”
刘墉食指在唇上一竖：“嘘——”
和珅赶紧闭嘴。
刘墉转身对乾隆道：“皇上，臣的大堂，比不上您的澹泊敬诚殿，着不下这么多人；再说，臣今儿要审得案子，涉及皇上隐私权，不宜外人多听。臣恳请皇上下旨，让大臣们都散了吧！”
“本来我也没让他们来，是他们非要跟来。吉祥，让他们散了吧！”
吉祥转身对大臣们喊道：“皇上有旨——散了吧！”
众大臣像羊群般散去……
只有和珅依然站在乾隆身边未动。
乾隆好奇道：“和珅，你怎么不走？”
“我不走！这死罗锅子一会儿不定又要玩什么鬼花样儿，我不放心，我要誓死保卫皇上！”
乾隆不置可否，转身对刘墉道：“好啦，刘墉，快把朕锁进去吧！”
刘墉沉吟道：“皇上您这是让刘墉为难啦……”
“为难什么？”
“先，臣绝不是恭维您——皇上您肯屈尊纡贵光临刑部——此举足以证明您的心胸比汉高祖刘邦还要宽广；您的开明更是盖过了唐太宗李世民！所以，皇上您才称得起以法治国的千古一帝！”
乾隆听着颇为受用。
和珅翻着白眼道：“那你也不能把皇上锁进你刑部哇！”
刘墉略想了想：“皇上，您几次要求臣按规矩办事儿——这足以证明皇上是真心推行法制至上！是个彪炳千秋的‘皇上犯法与民同罪’的好皇帝！做臣子的，当然更得理解皇上这一番苦心，自然也就得成全皇上这一番开天辟地之壮举——臣有个主意，皇上您看使得使不得？”
“说！”
和珅揶揄道：“他那罗锅子里又能有什么好主意？肯定是坏主意、歪主意、馊主意呗！”
“臣的馊主意是……皇上您把您的龙袍脱下来，就代表是皇上您了——然后，让吉祥捧着，再让我的衙役用索子牵进去——这样呢，就表示皇上也走了法律程序，皇上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搞特殊化；臣呢，也就免了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对皇上大不敬的几重大罪和看人下菜碟、执法不公正、畏惧权势循私舞弊的几宗小罪……”
和珅极力反对：“不成不成！馊！极馊！馊得酸不溜丢！臭不可闻！锁皇上的龙袍——跟锁皇上又有什么区别？罗锅子你仍然逃不掉辱君犯上的大罪！哼，真该把你那罗锅子砍上十刀八刀看看那里边还有些什么歪点子馊主意……”
乾隆已然将龙袍脱下，递给吉祥：“照刘大人的主意做！”
刘墉跪下磕头：“谢皇上！”
刘墉一摆手，刑部二衙上前，恭恭敬敬将索子象征性地搭在吉祥手捧的龙袍上，向大堂走去……
刘墉道：“皇上请！”
乾隆率先步入大堂。
和珅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委委屈屈，哽哽咽咽：“皇上~~~~”
乾隆一进殿，堂内的金小欢、众衙役等所有人一齐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主子妈端坐不动。
乾隆道：“平身——”
众人齐呼：“谢皇上！”起身恭立。
衙役们各归各位。
刘墉指着大堂案后——也就是他平日坐的地方：“皇上您请！”
“朕是被告，坐这儿不合适吧？”
“您不坐这儿——臣不知安排皇上坐哪儿？”
乾隆见侧面有一席，走过去坐下：“朕坐这儿合适。朕是被告，坐了法官大人您的宝座成何体统？刘爱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就快点儿升堂开审吧！”
和珅站在乾隆身后。
刑部二衙牵着吉祥捧着的龙袍，不知何处安身，望着刘墉，刘墉则望着乾隆。
乾隆吩咐道：“就让吉祥捧着，代表朕站在被告席上。”
刘墉手一挥，刑部二衙恭敬地将吉祥“牵”到被告席站好，二衙退下，各归其位。
乾隆抬起头来，往下一望，正与金小欢那一双水汪汪、亮晶晶、多日来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大眼睛撞在一起……
乾隆只觉得心头一撞，轰的一声，多少个世纪倏地过去了……
金小欢望着这个昔日的“大哥”，如今已被自己推上被告席上的皇帝，一时也是心如潮涌，万千的情感突然化作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睛里转啊转啊转啊……
二人的心里，瞬间走过了多少的春夏秋冬万水千山……
“啪”的一声，刘墉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现在本案开庭！”
对视中的乾隆与金小欢吓了一跳！
众衙役齐喝堂威：“威——武——！”
和珅跳了起来：“大胆刘墉！皇上面前还敢拍你那块破木头？！”
刘墉面色一沉：“大胆和珅！本官只是按大清律法程序办事——这一声惊堂木与开庭堂威，乃祖宗立的规矩，岂可偷工减料！倒是你和珅，藐视法律，咆哮公堂，指手划脚，危言耸听——来人哪！”
众衙役齐吼：“有！”
“将和大人掌嘴四十！”
“是！”
当时上来四个虎背熊腰的衙役，虎视眈眈，逼向和珅。
和珅吓得紧抓着乾隆的袖子：“皇上，你管管他！罗锅子疯了——至少他是‘人来疯’！”
“刘墉，给朕个面子——这掌嘴四十就免了罢！”
刘墉脸一板，六亲不认：“皇上，您不要忘了您的身份——您现在是本案被告——无权说情！”
乾隆不悦道：“嗯？朕的面子都不给——刘墉，你真的犯‘人来疯’了吧？”
“回皇上话，臣没有犯‘人来疯’，臣只是在依法办事，请皇上谅解。不过……嗯哪……既然皇上说话了，臣也不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可大清的律法又不能不执行——所以这嘴还是要掌的！只不过本官可以通融一下，变换一下执法人——也就是掌和大人嘴的人——尔等退下！”
四个虎狼衙役各归其位。
刘墉从案后走出，绕着和珅慢悠悠地转着，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
和珅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嗯哪……让谁来掌掴这位藐视法官、咆哮公堂的和大人的这张英俊、倜傥、美丽动人、玉树临风、让每个妙龄少女销魂的、且又长了那么几个青春美丽豆儿的、官至一品的、高富帅兼且白富美的小白脸儿呢……你妹的，有了！”
刘墉坐回案后，随口吟出两句诗：“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哎，我说那个自称腰儿比赵飞燕还细的大美人儿赛飞燕和准夫人哪——”
赛飞燕正在下边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儿要被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掌嘴，又着急又难过又觉得在姐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恨不得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但又想起自己是来告状的不能走且又关心着心上人儿的命运更舍不得走……正紧扭着手指跟自己较劲儿，听得刘墉大法官突然叫了一声赛飞燕和准夫人……便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
“请问大老爷您是叫俺吗？”
“是叫你哪——我说赛飞燕呀，本官现在就将这个掌和大人大嘴巴的历史性的痛苦而甜蜜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既然皇上为他讲情了，那就减免一半——掌嘴二十吧！赛飞燕，你过去，把他从皇上后边拉出来，给我掌他的嘴！”
赛飞燕一听，喜从天降，百感交集，满怀感激地答应一声：“谢谢！您就擎好吧——刘大人！”
赛飞燕说着，过去就将和珅拎着耳朵从皇上身后揪了出来。
众人一怔，这才第一次领略了赛、和二人的旖旎世界。
刘墉对乾隆揖了一揖：“皇上做得好媒——果然郎才女貌，举案齐眉；绝对黄金搭档，真绝配也！”
乾隆得意地一笑：“非朕之功，乃天作之合也。”
二人相视大笑。
赛飞燕将和珅拎到大堂中间，回眸一笑，甜蜜蜜地问道：“刘大人，俺可以抽他了吗？”
刘墉啪地一拍惊堂木：“将这娘希匹的掌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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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承德方言：老爷（ye 一声）儿——太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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