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寒江明月心

“什么办法？”李长歌急忙坐起，把三生从草席下拿出来，盯着它问。

        “你拿着我和她比试，我包你赢。”三生说。

        “你现在不是不能御剑飞行么，怎么帮我赢？”李长歌问。

        “你把我拔出来。”三生说。

        李长歌依照它的话，把它从剑鞘中拔出来，一泓青濛濛的剑光映照得室内生辉。

        “你仔细看剑身。”三生继续说。

        李长歌凝神看去，现光滑平整的剑身瞬间出现细微的扭曲、凸起和凹陷，马上又恢复平常，用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看到了吧，”三生说，“我现在境界太低，无法驱动剑飞行，但是让剑生一点点变形还是可以的，当然时间也不能太久，只能一小会儿。”

        “那又如何？”李长歌问。

        “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呆子？”三生问。

        李长歌一愣，眼前又浮现起赵青橙俏丽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没有吧。”

        “以后就会有了，因为你确实是个呆子。”三生继续说，“如果你用我和别人比试，在两把剑碰撞的一瞬间，我突然使力或撤力，或者弯曲，或者凸起，或者凹陷，对方是不是就会失去平衡？我主人曾经说过，为政、统兵、斗剑、做人，都必须努力使自己保持平衡，而是对手失去平衡，对胜利的争夺其实就是对平衡的争夺，谁控制了平衡，谁就掌握了胜利。”

        “听着是不错，可是这样是不是在暗算对方，有违公平之道？”李长歌问。

        “对方实力本身就比你强一大截，又有一个强得不像话的世外高人做她师傅，摆明了就是在欺负你，你要是不来点暗的，干脆投降认输得了。我主人还说过一句话，他说正义是强者的金缕衣，诡道是弱者的护身符，强者不屑于用计，你是弱者，也跟着学，其实就是好高骛远，看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三生说。

        李长歌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败。不过他们要是问我从哪里得来这么好的一把剑，我该怎么回答？”

        “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实力再增长一些，就可以把剑身的光芒隐去，这样看上去虽然还是一把不错的剑，但就不会特别引人注目了。你就说祖辈流传下来的，带到了云鹤宗，他们不会追问的，因为一把好剑往往要辗转多个主人，这中间可能会有一些见不光的事情，所以追问一把剑的来历向来是犯忌讳的，他们手中剑的来历，也未必都能说得清楚，就算剑的来历能说清楚，铸造剑的那些材料的来历，恐怕也说不清楚。”三生说。

        李长歌翻身下床。

        “你去做什么？”三生问。

        “练剑去。”李长歌头也不回地说。

        到现在为止，秦罡一共传授给他三套剑法，分别取自：

        骆宾王的《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王维的《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以及杜甫的《绝句》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用秦罡的话来说，这都是入门的剑法，目的是让新学者掌握最基本的剑术技巧，以及如何从剑法中感悟诗意，并将诗意进一步融入剑法中。不过从五言诗中演化出来的剑法，往往缺少变化和层次，往往不等起势就已经结束，尤其对五言绝句而言，更是如此。因此有实战价值的剑法，最少也是从七言绝句和五言律诗中演化出来的，至于那些旷世的剑法，则要从七言律诗乃至更长的古体诗中演化，诗歌虽然追求凝练，但如果字数不够，所传达的意境神韵终究是有限的。

        李长歌现在练的这套剑法是从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中演化而来，四句分别是“丹阳城南秋海阴，丹阳城北楚云深，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秦罡并未教过他，但是他见秦罡练过，于是也记了个大概。

        这诗意象复杂多变，融情入景，以景结情，有阳又有阴，有南又有北，有海又有云，有高楼又有寒江，有肝胆相照的友人，又有寂寥冷清的明月，千杯下肚，却不能醉，个中滋味，几人能会，心中思绪竟比外在景致更加难以言说。

        李长歌虽然年龄尚小，但从小颠沛流离，又遇父母双丧，可谓尝尽了世间的辛酸苦辣，因此对于这诗的意境倒也能领会一二，剑招在他手中使出来，倒也不觉得如何生滞。只是没有秦罡在一旁指点督促，他又回到了任意挥的老路上，几遍演练下来，和秦罡当初演练的，已经大有不同。

        “这位师弟练得不错嘛，有没有兴趣陪姐姐走两招？”

        一个如百灵鸟般的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话中虽然带有戏谑之意，但却让人听得极为舒服，李长歌心中怦然一动，剑招虽然只使了一半，但仍忍不住扭头看去。

        这一看，只觉胸如重锤，口干舌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世间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来者是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一袭紧身白裙，衣袂飘飘，身材婀娜，肌肤赛雪，星眸如漆，腮如桃杏，唇如樱桃，一束青丝及腰，两道黛眉如烟，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仙子，举手投足间却另有一股勾魂夺魄的妩媚，令人忍不住想要过去一亲芳泽，却又生恐亵渎了佳人。最令人砰然心动的，则是她双臂抱在胸前，一边呈楚楚可怜之态，同时怀中还抱着一把精巧秀丽的纤纤长剑，英姿勃勃，令人心仪。仙姿、媚骨、柔态、英气，四种截然不同的女性风情，竟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也难怪像李长歌这种情窦未开、尚不谙男女之事的少年也会失态。

        来者对于陌生男子见到自己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楚腰微扭，莲步轻移，来到李长歌面前，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说：“呆子，看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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