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人尽说江南好

红袖女子明姝微微一笑，说：“‘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江南的风物人情确实令人流连，姐姐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行，我等愿做姐姐向导，带姐姐游遍江南佳丽之地。就怕……”

        “就怕什么？”巫朝云问。

        红袖女子明姝狡黠一笑道：“‘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就怕到时候姐姐爱上了江南，不忍离去。”

        巫朝云一拍脑袋，故意苦恼地说：“对呀，那可怎么办？要不我在江南找个婆家嫁了算了？”

        众人捧腹大笑起来。几个女人很快便打成一片，仿佛就是相识多年的贴心姐妹，闲聊甚欢，至于刚才江面出现的血腥而又尴尬的一幕，则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避过，就好像从未生过一样。

        “嘿嘿！”李长歌实在看不惯她们虚情假意这一套，忍不住冷笑出来。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镜湖宫四女和云梦岚的脸上当即露出不悦之色，云梦岚还悄悄踩了一下李长歌的脚，李长歌大声问：“师姐，你踩我脚做什么？”云梦岚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巫朝云留意到这个小男孩从一开始便是斜着眼瞧自己，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也不知自己哪里惹着他了，于是好奇地问：“小兄弟，你看上去不太高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眼睁睁看着一整条船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李长歌阴阳怪气地说。

        巫朝云没想到大人们都不提这件事，他一个小孩子却是正义感爆棚，好笑地问：“你是怪我刚才没有救他们？”

        李长歌突然爆了，情绪激愤地吼道：“我没资格怪你不救他们，因为我也没有去救他们，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一百年才能修得同船的缘分，那么多人你说杀就杀，良心就丝毫没有一点不安吗？”

        “想要杀他们的人并不是我。”巫朝云说。

        “但是想要杀他们的人已经被你杀了，你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杀他们。而且他们之所以会被人杀，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这点你不否认吧？”李长歌说。

        “我不否认，”巫朝云说，“但你不会认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能活得了吧。”

        “船被烧了，他们都跳了水，有些人是不会水，但还有很多人会，会水的援助不会水的，绝大部分人都可以活下来。而且如果你早点出手的话，船都不会被烧。”李长歌说。

        巫朝云现眼前这个小男孩真是傻得天真，笨得可爱，竟认为落水的陌生人会互相援助，继续笑着说：“在意外落水的情况下，多救一个人，就多十倍的危险，如果被两三个人同时拽住，水性再好的人也会沉下去。你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不相干的人么，小兄弟？”

        李长歌知道她有所暗指，小脸一红，继续嘴硬地说：“就算会水的人没有能力救不会水的人，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南方人大多粗通水性，他们中间至少一半的人都是会水的，都是可以活下来的。”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但你可知道，黑衣人虽然被我杀光了，但他们的幕后主使还在，而他是不允许今天的事情走漏的，就算船上那些人活过了今晚，没有死在江里，也活不过明天，也会死在6地上，如果他们在死之前把今晚的遭遇告诉了更多的人，这些人也会被杀死。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直接找我便是，为什么连不相干的人也要杀，你想过没有？”巫朝云说。

        “我……”李长歌被问住了。

        “如果换做是你，你要去暗杀一个来头很大的人，但又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会让你的亲人、朋友、师长受到牵连，你会允许不小心看到的无辜目击者活命吗？不光船上那些人，就是那些黑衣人，我敢保证他们事后也会被灭口。我虽然不是什么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但毕竟出自巫山派，幕后主使有胆量暗杀我，却绝对没有胆量向巫山派公然宣战，所以这些黑衣人的命运，船上那些人的命运，从幕后主使计划暗杀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而我，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所以给了他们一个痛快，免得他们死前还有受到折磨煎熬。”巫朝云说。

        李长歌被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红着脸憋了半天，最后蹦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去杀无辜的人灭口。”

        巫朝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人小的时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做大英雄、大豪杰，幻想以一己之力拯救黎民百姓，天下众生，但长大之后却现自己的力量其实弱得可怜，只能去向现实的头。那些长大之后还不向现实低头的人，要不是疯子，要不是天才，要不躺在棺材里，要不坐在神坛上，很多人以为自己是后者，但其实只是前者。”

        如果云梦岚说出的这番话，李长歌自然是不服气，非要与她争辩一番，但是出自巫朝云之口，李长歌却没有辩驳的底气。巫朝云举手投足间取众敌级的那份从容，镜湖宫四女和云梦岚对她的羡慕与钦佩，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就是再愚笨，也清楚巫朝云无论见识、眼界还是阅历、境界都远胜自己，完全有资格教训自己，甚至有资格教训镜湖宫四女和云梦岚。但是被巫朝云这么训斥，他又觉得不服气，决心反击一下，于是冷不丁问：“巫姐姐，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巫朝云一愣，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天才还是疯子？”

        李长歌很干脆地说：“我觉得你是疯子。”

        巫朝云似笑非笑地说：“可是自我懂事起，所有人都夸我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

        她身后的宋师兄嘀咕道：“可是他们都在背后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疯子。”

        众人又都笑了，巫朝云也笑了，笑到一半，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想起了什么，仔细打量起李长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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