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子犹堪绝大漠
李长歌见尘雾中刺出半截剑身，将手中长剑迎上去，用力一碰，再猛地一搅，卓非凡差点长剑脱手，李长歌又趁机拉大了和他的距离。
“等闲变却故人心。”
李长歌刚停下来喘口气，卓非凡的长剑却仿佛一生一世都认定了他，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尘雾中猛然钻出，直点他的眉心。
“白不分离。”
李长歌大感意外，右手长剑正垂下向地面，已然来不及回防，情急之中，左手下意识一把抓出，口中大喝一声“白相知犹按剑”，竟将卓非凡的长剑硬生生按了下来，同时往前迈出一步，沿着卓非凡长剑刺出的方向，猛然回刺过去。
卓非凡也没想到他能接住自己这一招，正要抽剑格挡，却现长剑被对方死死按住，抽将不得，只得弃剑后翻，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才躲过了李长歌的追击，站起来时已是衣冠不整，须沾满尘土，狼狈至极，与刚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形象迥然相异。
旁观众人戏谑地笑了出来。
卓非凡大感颜面无光，朝李长歌一抱拳，尴尬地说道：“承让！”
李长歌连番告捷，感觉之前流失的体力又回到了体内，胸中战意越来越浓，只想与众人战个痛快，手中长剑指了一下众人，豪气冲天地问：“谁还来？”
古从军走出人群。他使用的是一把竹中剑，很细也很长，平时拿着不方便，一直都捆在背上，剑尖已经挨住臀部，剑柄还要高出头颅大一截。他轻轻解开束带，摘下背上长剑，朝李长歌一抱拳，说道：
“古剑门古从军前来讨教！”
“你要战，那便战！”李长歌霸气回应。
古从军缓缓拔出长剑，双目凝视着剑锋，露出无限柔情，像是凝视着心爱的情人。拔出的剑身越来越长，剑锋上的寒芒越炽盛，映射进他的双瞳，柔情转瞬即逝，转而被凌厉的杀气所代替。
长剑完全拔出之后，古从军不做丝毫停歇，往前助跑几步，腾身便是数剑，连绵不绝如烽烟袅袅。
“白日登山望烽火！”
“烽火断无烟！”李长歌双手举剑过头顶，劈出势大力沉的一剑，把古从军的剑招自上而下一斩为二。
古从军手臂一抖，才被切断的剑招旋即又连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加连贯，攻势也更加迅猛，澎湃不息如大河东去。
“黄昏饮马傍交河！”
李长歌把剑举到左上方，朝右下方斩出一剑，动作非常写意，就像是甩了下袖子。
“抽刀断水水更流！”
剑招还未使完，他便已意识到不妙。对方的剑意是“连”，自己的剑意是“断”，对方如果把剑招连续使了出来，压制住了自己的剑意，便是对方赢，如果自己把对方的剑招打断，压制住了对方的剑意，便是自己赢。然而自己这招“抽刀断水水更流”，前半招“抽刀断水”确实斩断了对方的剑招，但后半招“水更流”又让对方的剑招更为连贯，等于是帮助对方压制自己的剑意，这样一来，古从军的剑意便如同九天银河奔流直下，一泻千里，不可遏制。
李长歌一着不慎，立即失尽先机，陷入被动。古从军那里肯放弃如此天赐良机，剑招一招接一招使出来，李长歌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古从军：“行人刁斗风沙暗！”
李长歌：“楚天千里清秋！”
古从军：“公主琵琶幽怨多！”
李长歌：“小怜初上琵琶！”
古从军：“野云万里无城郭！”
李长歌：“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一回，他再一次乱中出错，选错了剑意。古从军的剑意包含“野云”和“无城郭”两部分，他的剑意包含“黑云”和“城”两部分，“城”抵消掉了古从军的“无城郭”，“黑云”却助长了古从军的“野云”之势，使其剑意更烈，剑势更盛，自己的形势却岌岌可危。古从军的长剑距离他始终不过一尺，好几次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身体，只是被他在千钧一之际堪堪躲开。然而他已经被完全压制，根本无暇进行反击，这样下去失败只是早晚的问题。
但越是这种困境，越能激出他性格中那种不服输的狠劲儿。“我一定要赢，我一定能赢，我还没输，我不能输！”他心中不停默念道。
古从军：“雨雪纷纷连大漠！”
李长歌：“老子犹堪绝大漠！”
这是一步妙招，单单一个“绝”字，便把对方的“大漠”和“雨雪”两种意象一扫而空，不仅彻底破了古从军这一招的剑意，连他先前蓄积的剑意也击散不少。古从军的攻势为之一滞，李长歌也赢得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刚才这一连串密集的攻守，紧张刺激，扣人心弦，李长歌固然心身皆乏，古从军同样消耗巨大，见没能一举击败李长歌，他也停下来稍作休息，然后再次起攻击。
“胡雁哀鸣夜夜飞！”
李长歌虽然依旧处于下风，但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窘困狼狈，刚才能够绝地反击，绝境之中硬生生破出一线生机，使他不仅信心大增，对剑道的领悟也更进一层，于是定下心神，沉着应对，努力寻找着翻盘的机会。
“衡阳雁去无留意！”
古从军：“胡儿眼泪双双落！”
李长歌：“胡姬貌如花，当炉笑春风！”
古从军的剑意再一次被击破，“腾腾腾”连退三步，才勉强止住身形。他的剑势已不如刚才浑厚，有摇摇欲坠之势，剑招也开始现出凌乱之象。古从军瞪着杀红的眼，再次挺剑出招：
“闻道玉门犹被遮。”
李长歌：“从此不须关玉门！”
古从军的剑势再次变衰。
古从军：“应将性命逐轻车！”
李长歌：“王孙善保千金躯！”
古从军的剑势已有崩殂之象。
古从军：“年年战骨埋荒外！”
李长歌：“粉身碎骨浑不怕！”
古从军的剑势已是强弩之末，但仍咬着牙使出最后一招。
古从军：“空见葡萄入汉家！”
李长歌：“葡萄美酒夜光杯！”
“啊——！”
剑意粉碎，剑势崩溃，长剑断为三截。古从军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天栽倒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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