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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


看到这种章节的话大家都懂得啦。  小二见着熟客,  立刻迎了上来。他自是知道焦适之的口味,不过今日见着这温润小公子又带了一位小小公子过来,  便也没遵循旧例,  躬身等着两位吩咐。

        果不其然,焦适之低头问着朱厚照,“你可爱黄山云雾?”

        朱厚照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丝丝讶异,  好奇地说道:“这里居然有黄山云雾?”这黄山云雾他自是喝过,  只是此茶产量极小,  普通人间倒是少有流传。

        “我们掌柜的本便是安徽人,  自家产出罢了。不过产量也少,  因而只做自家用,  若不是熟客来,也是不能够品尝的。”小二笑眯眯地解释道。

        朱厚照了然,  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再好的茶叶,也比不过宫中那繁多的贡茶。

        焦适之在步入雅间前在外停留了几息,之后才随着朱厚照进来。看着朱厚照在雅间内好奇地摸了一圈,  内心一动,眉眼间流露出笑意。刚才寿儿那么镇定的模样,焦适之也有些端着,  不过现在看着寿儿这幅样子,也俨然还只是个孩子,  他内心这一串想法,  倒是落了下乘。

        “你......”焦适之正想说点什么,  小二便送着东西上来了。在茶具等摆放好之后,他把手臂里揣着的包裹递给焦适之,“公子,这是按照您吩咐买的衣服。”

        在小二离开之后,焦适之看着朱厚照说道:“我想它应该能让你更舒服点。”他话语间言笑晏晏,语气温和,夹杂着没有半点强迫,仅仅只是一个建议。

        朱厚照抿唇,随后露出一个极其可爱的笑容,抱着那个包裹绕到了屏风后头。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黄山云雾特有的香气顺着袅袅热气飘散,室内生香。焦适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而不失轻巧,整套动作下来,不多一点,不少半分,让朱厚照看着弯了弯眉眼。

        焦适之先端了杯茶放到寿儿的位置上,随后才现寿儿已经穿戴好了新衣服。那件衣服虽不是上品,却也花光了焦适之这个月最后的一点月钱,毕竟这黄山云雾也不便宜。而这淡青色的衣服穿在寿儿身上,硬生生穿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气派。

        焦适之含笑道:“可愿尝尝我沏的茶水?”

        “就算这茶水不好喝,你刚才的动作就已经让我觉得很开心了。”朱厚照诚实地说道,接着毫不客气地在焦适之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轻轻嗅了嗅茶香,随即饮下。

        “好茶,好茶道!”

        朱厚照双眸一亮,轻声赞叹。这份茶艺,即便与父皇身边泡了几十年茶水的茶间太监相比也没输到哪儿去。

        当然朱厚照这是爱屋及乌,心喜焦适之,继而夸大其才艺。不过也能看得出焦适之的确有几分门道。焦适之闻言摇头淡笑,“不过是粗浅技艺,值不得如此称赞。”

        焦适之并没有询问寿儿出了何事,也没有过分关注他,只是在现寿儿茶盏饮尽后又为他添了几次茶水。而茶楼娴雅舒适的气氛彻底拂去了朱厚照心里最后的烦躁,喝着黄山云雾,看着对面少年温润的模样,心中一动,“你可知陈家?”

        “你惹上了陈家?”朱厚照此言一出,焦适之的眉毛微皱,带着些许担忧,“你说的,是隔壁街那陈家?”他原先以为寿儿是谁家走失的孩子,但一路上看来却不尽然,反倒更像哪个富贵世家偷溜出府的小孩。

        “正是。”

        “陈家向来跋扈,身后靠着宫内的大人物无视法纪。如果想报复回去,光凭你一个不够,须得帮手。”焦适之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你当慎言,若我是恶人,你现在早就出事了。”连他刚才说去茶楼的时候,寿儿都乐呵呵应承了,傻乎乎的可爱。

        “有点傻乎乎的可爱”的朱厚照无知无觉地摊手,“他们刚才当着我的面把一位小娘子抢走了,而官府无所作为,我看着很不开心。”还未变声的嗓音带着独属于孩童的尖细,语气却十分平静。

        话与语气十分不搭。

        焦适之虽然觉得朱厚照的话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陈家的小儿子向来好色,想来这件事情是他主使。进了陈家的姑娘便没有活着出来的。不过这两天听说他带人出城游玩,似乎还未回来。”

        言下之意很是清楚。

        焦适之虽看不出寿儿的身份,但寿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似乎他本人也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反倒对着焦适之疑虑的神情露出一个得意可爱的笑容。

        “多谢焦大哥的指点。”

        “这算不得什么指点,如果能让陈家出点小问题,想必会大快人心。”寿儿的举止后面代表的是底气还是虚张声势,焦适之看得很清楚。

        “焦大哥说笑了。”朱厚照笑眯眯地说道,“不过看起来焦大哥也有些许心事,脸色不怎么好看呢。”焦适之先是为寿儿的直白呆愣了三息,之后又叹息自己连脸色都遮掩不住,轻而易举便被人看透了。

        他轻轻摇头,但又不想直接就推拒寿儿的好意,婉转地说道:“只是家中出了点变故,起了点争执。”

        “原来如此,不过焦大哥看起来还真不像官宦子弟呢。”朱厚照点点头。

        “何以见得?”焦适之挑眉,没注意到自己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面的男孩带着调皮的神色指了指焦适之的衣裳,“近段时间京城流行在衣服上着暗纹,不论何种人都巴不得詹显身份,但焦大哥难得朴素。”

        焦适之无奈摇头,轻声说道:“即便绣上暗纹,难道便会有所不同吗?既然不会有所不同,又何必在这些小处费劲。”做衣服的时候绣娘自然说过,但焦适之却没放在心上。就算他在衣裳上绣上奇珍异宝,不属于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好!”朱厚照高兴拍手,“我也见不得那些人,以为披上衣裳便高人一等,每次看到他们的嘴脸就觉得可恶,真想多拌他们几脚。”

        焦适之眼角抽搐,“多”?看来这位已经干过这样的事情了吧。不过两人难得交谈得很是愉快,虽然寿儿的性格跳脱,想法天马行空不受约束,但着实是个很有趣的孩子。等朱厚照跳下椅子背着手道别的时候,焦适之才惊觉时间飞快,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朱厚照像个小老头一般踱着步离开了茶楼,刚才焦适之的话给了他启,有仇必报的某人现在正打算去实施。至于焦适之......有了名字,他还怕找不到人吗?

        焦适之撑着下巴看着寿儿离去的背影,此时雅间内只剩下他一人,时间渐渐流逝,他不知想到了何处,看着西下夕阳叹了口气,仰头饮下最后一杯茶,随即也离开了茶楼。

        几日后,焦适之刚回到焦家,还没有踏入自己的院子,就被管家给堵住了,连带着管家身后的几位奴仆。焦适之讶异地说道:“看起来,管家有要事要寻我?”

        管家弯腰恭敬地说道:“老爷请少爷过去一趟。”焦适之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站在管家身后如狼似虎的奴仆,这是......先礼后兵?

        “管家确定是老爷请我过去,而不是压我过去?”焦适之勾起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管家点头哈腰地说道:“少爷言重了,您是老爷的独子,老爷怎么会如此待您呢?”话是这么说,但焦适之却没有从他的动作中看出半点礼让温和。

        如果不是有所授意,管家断不敢如此。

        焦适之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前头带路吧。”

        他本来对这一次的祠堂纵火很是怀疑,如此迅,又是在暴雨天后,居然能够这么快的点起大火,证明早有准备,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手段,如果是外来的人,费尽心思只为了焦家祠堂未免太过浪费了。焦家又不是名门大户,也惹不上这样的死敌。

        那就只能是内鬼了。

        有这样的手段,又如此熟悉焦家内务,偏偏是在焦适之被罚之后……看来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了,也知道迎接他只会是暴风骤雨。如果不是管家的表现如此着急,焦适之还不能够相信,居然有人为了一己私利毁了焦家祠堂,那可是百年大计啊!

        父亲会相信他吗?

        端本宫自然有自己的小膳房,膳房内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的,生怕这位小祖宗饿了的时候找不到人。邻近膳时,小膳房那边早就候着了,一接到太子要用膳的消息,连忙把备好的膳食装好给提膳内侍带走。

        朱厚照在吃食上不太讲究,也没有特别的偏好,在这点上倒是很好说话,小膳房做的东西也很合他的口味。

        虽然才刚入宫,不过刚才刘瑾在太子玩乐的时候已经找过焦适之两人,他们的住处被安排在正殿右侧的次间,侍卫服侍以及腰牌他已经令人给他们领过来了,就放在屋内。等太子殿下进膳的时候他们便能先退下,膳食也会送到他们的屋内,等进食后再回来。

        对这样的安排两人并无不满,正打算悄悄退下时,却听闻太子的声音,“适之,去哪儿呢?留下来陪我用膳。”

        焦适之身体一僵,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受到站在他身侧的林秀不落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后退了下去,留下焦适之一人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是什么矫情的性格,便顺着朱厚照的意思坐下了,立刻便有人给他端来了碗筷。

        耳边是朱厚照絮絮叨叨的话语,“这小膳房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这道菜色是我这段日子比较喜欢的,虽然酸甜了点。那边的荤菜有点腻味,但尝个鲜还是不错的.....”听着太子的话语,焦适之低头露出个极浅的笑意,他在家中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顺着太子殿下的指点,焦适之略微尝了尝那几样朱厚照特意推荐的菜色,又在朱厚照的要求下喝了不少汤,到最后尴尬掩面,低声说道:“殿下,卑职真的吃不下了。”他食量虽然不小,却也没大到能把桌上所有菜色都尝尽。

        朱厚照一边净手一边说道:“我觉得你吃得有点少。”焦适之深怕他又塞,连忙说道:“已经够了,平日里未曾吃过这么多。”再吃下去他怕不得花上一两个时辰来消食。朱厚照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将近安寝的时候才放人走。

        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焦适之才有时间看新的房间如何。正殿的房间比起在后殿的自然是不一样了。焦适之看了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就是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跟朱厚照相处的时候虽不觉得,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却感受到心里松了口气。

        朱厚照是太子,当日他在储秀宫那种危险的感觉到现在焦适之依然记得,作为一个太子,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朱厚照对他的示好可能是无目的的,只是纯粹欣赏一个玩伴,但对焦适之来说却需要小心翼翼,刚才背后焦灼的视线他可没有忘记。

        林秀在旁感叹:“我原本以为在家里就已经听够了太子殿下是如何爱玩闹的事情了,没想到来宫里见识了一番之后更加……”他似乎要说一个不太好的词语,犹豫了半分换了另外一个,“出乎意料。”

        林秀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从四品,但这个位置却是与京城内所有进入国子监的学生都搭边。能进入国子监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说来林祭酒也是个能人,可偏偏他的儿子却喜欢舞刀弄枪,对文字那是一窍不通,一点都不懂。林祭酒的人脉都在文官这边,武官根本上就使不上劲,不然以他文人的清高,才不会让儿子参加那种选拔。

        虽然是皇上举办的,但在大批文人眼里,那就是儿戏。

        焦适之心里是大大的赞同,但这样的话不能够直白的说出来,只能微微点头。

        林秀刚才早就回来过一次,吃了饭后也收拾了东西,才回去大殿的。此时他一边看着焦适之在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太子殿下对你是真好,不过焦适之你要小心点,我刚才感觉有几个人的眼神不太对劲。”

        焦适之看着貌似大大咧咧的林秀颔轻道:“多谢了。”如果换做是旁人,可能巴不得焦适之跌跟头,又怎会提醒他。

        林秀摆摆手完全不在乎,“你心思细腻,肯定比我清楚,我不过是多个嘴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连参加这个的机会都没有。”林秀看得很开,明显朱厚照就是冲着焦适之来的,他不过是顺带的。

        “而且我也要感谢你才是。我父亲说了,这一次如果我不能被选中,他就不会再让我学武了,我好不容易让我母亲同意我学武三年,如果这一次不成功,我根本就不可能走武职这一途。”林秀认真地说道。

        两人之前相互介绍过,林家的文人气息比焦家浓郁许多,林秀的选择需要很大的勇气,焦适之很佩服他。况且他只学武三年就有今日的成绩,证明他在武学上的天赋颇佳,比起焦适之好了不少,他可是从五六岁就打基础了。

        “这件事情于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先前太子殿下问我的话你也清楚,科举对我来说已经再无可能,太子殿下挽救了我。其实最该感谢的人是太子,以后好好效忠太子殿下就是了。”焦适之说道,并没有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扛。对他来说,太子是他的恩人。

        林秀点头。

        两人收拾完东西后,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不过是第一夜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反倒坐在厅堂中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说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天,林秀忽然激动了起来,比手画脚,“你知道吗,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差点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词人墨客,文质彬彬的,怎地还来参加这次比试,结果你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他笑眯眯地说道,看起来很高兴,“我很少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所以很高兴。不过你当日的模样跟你现在相比差别很大,我清晨差点认不出来。”

        焦适之闻言有些狐疑,他上下看了眼自己的服饰,疑惑地说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林秀赶紧摇头,“不是这样的。你那日身着红裳,很是,很是,”他想了好几个词都是形容女子的,最后憋出来一个还算恰当的,“眉目如画!”

        焦适之皱眉,虽然眉目如画是个比较中性的词语,但也多用来指女子。

        林秀看他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你也不用生气,你穿红衣的确很好看,但那也是你的魅力,证明你才貌出众,文武双全呀。”

        焦适之看着林秀那模样有点好笑,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着急。”有些人身穿某些颜色的衣服的确会比平时好看些,他素日里并不爱红色,所以很少穿。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不穿便是了。

        林秀可没想到焦适之会做这个决定,两人又说了会话后便各自道别了。

        焦适之在新床上躺下,却没有半点睡意,他的确很困,但意识里却一直在回荡着今日所看见的文字。

        接受他能够看见这东西,焦适之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毕竟不接受也没办法,更何况只能够看见太子一人,问题还不是太大。

        但今日他所看见的东西跟之前所见差别太大了。他还记得前两句的内容,都是负面的评论,但今日的评论虽然没头没尾,却是战绩的描述。如果按照他之前的判断,不就是太子殿下的未来吗?

        焦适之对太子的了解并不深,但从他偷跑出宫以及选拔侍卫这两件事情中可以看得出他是个渴望自由,无视法纪的人,作为皇权继承人他本该更遵守维护这些框框条条,但他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厌恶。如果朱厚照登基之后还是这样,无怪乎史官评价如此。

        但焦适之不认为这是完全是错的。

        至少这三次见面让焦适之心生佩服,太子可不是个无脑之人,在这样的人手下,只要不闹事,也不会出事。

        只是刘瑾等人……他皱起眉头,今日如果不是他脑中猛然想起寿儿的模样,他也不会主动去劝太子进膳。这本该是贴身内侍的责任,然而东宫内侍无一人能做到,因此即便刘瑾看着对他们充满善意,焦适之对他并无好感。

        罢了,还是早些安歇,明日才是新的开始。

        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刘瑾闭着的眼睛才慢慢睁开,瞥了一眼小几子上的东西,哼笑了一声,哑着声音说道:“丘聚死了也好,死在万岁爷手里,也好过死在自家人手里。”他转了转酸疼的脖子,使劲翻了个身,背上臀部的疼痛还在,不过比起当天已经好上太多了。

        他伸手取过小几子上的纸条,却连看都不看就撕碎吞腹,然后把放在床头的杯子取来咽了几口水,实际上焦适之的存在并不能完全取代他们,这宫中每一个主子身边哪里缺少得了下人,只是这人总要有个三六九等之分,贴身伺候的太监和侍卫又有什么不同?他们最开始的法子并没有错,错在他们猜错了焦适之的地位。

        在他们眼里,焦适之只是个侍卫,但是在太子眼里,却不仅仅只是个侍卫。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所下的判断,却反倒是害了他们。

        刘瑾可不傻,能让他栽跟头的事情可不多,现在栽倒一次,可不会再栽第二次!

        这边人暗下决定,焦适之那边可是焦头烂额,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思考跟他有关的事情。

        说起来,焦适之入宫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他一直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老老实实地跟着太子上下学,基本上没出过东宫。

        看起来是不是很正常?

        可如果这位太子殿下是朱厚照,那可就是大大的不正常了!

        朱厚照是个什么性子,那可是撒手没!全天都需要有人看着的主儿,不然为何东宫里光大太监就八个!还不是因为人少看不住。这位主儿可是满个皇宫都能玩,最想逛的地方便是宫外,皇城内的侍卫都恨不得自己长着四只眼睛,能够把每个边边角角都看住,不让太子殿下玩过头出事。

        然后这样性子的太子殿下在东宫里老实待了三个月,这可是天大的奇迹~虽然偶尔也会闹出点什么事情,例如逼焦侍卫下厨什么的之类的,但那相比较之前的事迹,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焦适之可不知道这位小主子之前的斑斑事迹,虽然他进宫前后都听说了不少事情,但是进宫后的焦适之一直觉得太子是个性格活泼了点的孩子而已,当然自带了皇家的威严,也是个聪慧灵敏之人,但更多的东西就没有了。毕竟他那所谓的预见能力所看到的东西往往出人意料,焦适之都学会不把那些评价的内容当真,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直到今日......

        焦适之镇静地看着朱厚照手里的东西,蛋定地说道:“殿下,你这是何意?”朱厚照兴致高昂地说道:“我听说今日宫外有花灯节,我们溜出去看看吧。”

        “殿下肯定是听错了。”焦适之认真地说道,然后点了点太子手里的衣裳,“宫外的人也不这么穿,怪不得上次殿下穿的那件衣服看起来那么奇怪。”

        朱厚照挑眉,瞅了一眼衣服,“哪里奇怪了?”倒是把花灯节这一茬暂时放了下来。

        焦适之轻声说道:“这宫内的衣服到底是內制的,这些材质都是普通人家不会用的,所以那个时候我才猜测殿下估计是哪里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的孩子。”朱厚照抱着手,有点小郁闷地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明晃晃的肥羊?”

        焦适之忍住笑意,不知道太子从哪里学来的黑话,那个时候好在那条街离皇宫区域还不算太远,游手好闲的流氓之类还不敢跑去那里找事,不然太子的确是他口中的小肥羊。朱厚照把放到桌上,眉峰一挑,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就让人去另找来衣服,就是麻烦点。对了,为何是我听错了?”太子虚心请教,焦适之无奈扶额。

        “京城的花灯节多在元宵佳节,现在出去定然是没有的。殿下,即便你找来了合适的衣服,也出不去的。”焦适之说道。

        “为何?”朱厚照大眼里带着疑惑,小脸微皱。

        “因为朕听到了。”随着这道声响,门外“咔哒”一声,弘治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是刚接任大太监的刘滔。

        这个位子的上一个主人是刚自杀的李广,李广原本很受弘治帝信任,私底下却贪赃枉法,卖弄权势,借着做法祭祀的手段在宫内横行,年前被太皇太后斥责后畏罪自杀,结果在他家里搜出来不少罪证,惹得弘治帝这个温和皇帝勃然大怒,事情虽被压了下来,但仍牵连了不少人。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此事他才会如此重罚东宫胡闹的内侍。

        朱厚照一愣,随即讪笑地走近弘治帝,还没说话就被弘治帝掐住腮帮子,微怒道:“上次偷溜出宫闹得还不够,现在还想再来气你母后一次?”上次太子偷溜出宫的事情瞒着前朝,但后宫知道的人还是不少,这一来二去,前朝的人也就知道了,那段时日弹劾的奏折可是铺天盖地。不过皇上就这么个儿子,再这么弹劾也不能叫人废太子不是?弘治帝就当看字帖了。

        “父皇怎么过来了,我最近应该没干什么坏事吧?”朱厚照摸了摸下巴,他最近都挺老实地猫着,难不成又是哪个老头翻旧账了?嘶~早知道就该多拔他们几撮胡子!

        “就是因为你太老实了,所以才来看看。”作为父皇的弘治帝毫不犹豫地埋汰自己儿子,随后视线落在身后行礼的侍卫,那身衣服看起来......他瞄了眼太子,心中了然,定然是太子搞的鬼。

        朱厚照笑嘻嘻地把人拉起来,焦适之看不出他身上衣服的底细,难道弘治帝还看不出来?那身侍卫服看似普通,实际上冬暖夏凉又驱蚊,却是用难得的贡品做的。怪不得前段时间在皇后那里厮磨了那么久要了好几匹布料,原来是为了这个。

        焦适之感觉到皇上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得挺久的,却不知道缘由,只是随后便移开了。他也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几步站到一旁去,不阻碍父子间的交流。

        弘治帝来东宫的确是想看看太子,这段时间太子挺安分的,安分得让人有点害怕,为此他今日还特地挑了一个太子必然在的时候悄咪咪地过来,也没让人通报,不然还不能听见朱厚照的心思呢。

        朱厚照混不在乎,他的小心思多了去了,父皇也不会责怪。只不过刚才焦适之的反应让他有点不太舒服,怎么说呢,弘治帝在的时候的焦适之,跟平时看见的焦适之不太一样。

        安静,乖巧,守规矩,这是现在的焦适之。

        平日的焦适之也是如此,但那是鲜活的,不管是眉眼的冷静,还是语言的淡然,再如何安静,都是鲜活的。

        他不喜欢现在的焦适之,因为那跟他第一次入宫时看到的焦适之一模一样,殿上殿下几个台阶的距离,却大得让人不舒服。

        弘治帝走后,朱厚照一下子扑到了焦适之身上,感受到他眼里一下子泛出的疑惑光芒,忽而眯了眯眼,一把掐住了焦适之的腮帮子,“适之,你要一直跟现在这样才好。”

        焦适之茫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朱厚照却跳了下来,背着手偷笑了起来。

        【帝好游。】

        焦适之在认真看到这个孩子的瞬间,心中突如其来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句子。他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迟疑几许后现没有任何问题,又嗤笑自己胡思乱想。想必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些书籍文字。

        看那孩子狼狈的模样,焦适之怕是谁家走丢的孩子,出声问道:“你怎么了?”想了想又主动蹲下.身来,掏出手帕递给对方,“我叫焦适之。”

        看着小孩默默接过了手帕,焦适之心细,一眼便看出对方衣裳的微许损破,“我看你仪表不凡然衣裳破损,想必是遇到了点麻烦,要跟我去茶楼坐坐吗?”只是话语刚出口,又有些羞赧,这话怎么感觉像是在拐骗小孩?

        小孩似乎被奉承惯了,对焦适之前面的话倒是没怎么在意,对他后半截的意思却很感兴趣。心中的郁气被焦适之的话散去三分,大方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我娘喜欢叫我寿儿,你也如此称呼便好。”

        他看着眼前之人面善,心中欢喜,倒是坦然直言。

        毕竟他还真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

        朱厚照八岁的时候,满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作为皇爷弘治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在他身边伺候原本应该是最吃香的差事了,奈何这位小主子太过顽皮,又在东宫太监等伺候下更加喜好玩乐,被他戏弄到的宫人不胜其数却有苦难开口。

        这展到某一天,也就是今日,这位小主子耐不住寂寞,溜到御膳房藏在菜车里出去了!

        第一次见到宫外世界的朱厚照表现得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人,幸亏他在出来之前就机智地偷换了东宫太监的便服,中等的布料不会让他显得很突出。

        皇城外的官道自然不会有人敢在那里做生意,但是再过几条街后,熙熙攘攘的人声便越热闹起来。朱厚照虽然顽皮,却也十分聪明,在观察了好几下之后便现,宫外的人来往是需要用到银子的,这让他想起了刘瑾曾说过的月饷。

        他难得有点小憋气,站在街角扁扁嘴,圆润的大眼珠里带着点点光泽,早知道今日出门的时候就不要甩掉他们了,他从来都不会在身上带着除开佩饰外的东西。

        等等.....朱厚照从怀里摸出换衣服时顺手放进去的玉佩,这个东西,应该挺值钱的吧?

        清晨,铺隔壁的豆腐小娘子刚把东西都弄好,便看到一个俊俏的小公子颠着脚步进了当铺,那可爱的模样让刚刚做完月子的她也忍不住低笑起来,娇俏的笑容惹得买豆腐的女客眼前一亮。然而不过一刻,小娘子就见到那位小公子垂头丧气出来了。她在当铺附近做生意,自然知道这件当铺的老板十分苛责,向来是死命压低价格,这位小公子想来也是如此。

        在小公子低着头从豆腐店前经过的时候,小娘子忍不住招呼了一声。小公子顺着她的声音茫然抬起头,那小模样让小娘子母性大,不仅细心安抚了几句,也端了一碗豆腐脑给他,淋上糖浆的豆腐脑乳白中带着金黄,让原本心浮气躁的朱厚照情绪平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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