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梦境剖白

“哑巴我倒是没看到，等什么时候看到了，就告诉你。”

        “好、好，”杜春卿笑完，眸子里的光亮又暗了下去，“不必告诉我，告诉舒墨裁吧。”

        “你是为舒墨裁问的？”柳惠施不可置信地问完，烦躁地翻了一页书，“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你想打听他的事。”

        “你这话说的，人家都要娶正经姑娘了，我问他干嘛啊，”眼眶微热，杜春卿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双眼，“我好好养病，回东岩郡才是正经……”

        “真的？”柳惠施不依不饶，追问。

        “真的，不过倒是挺感激他这段时间罩着我，不然真叫人欺负死了……”说起被人欺负，杜春卿的声音便带了哭腔。柳惠施听罢，皱眉拉开他的被子，递了块手帕。

        “你帮他施粥染病，他却不来探病，你也不恨他？”

        “施粥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杜春卿接过帕子压了压眼睛，“你不是说了吗？他怕外头知道我生病，又要对我不利，所以忍着不来见我……如果他因为见我而染病，那就是欺君之罪。”

        柳惠施冷笑道：“病的头昏脑胀，关于他的记得倒清楚。”

        杜春卿又把眼闭紧了些，硬着头皮悄声问：“毒粥的事怎样了，他没有被皇上罚吧？”

        “没有……”

        得到这句肯定，杜春卿才昏昏睡去。

        梦里，四面升起燎人红云，一片火海。滚滚浓烟扑面而来，杜春卿立在方寸之地，退无可退。

        “把他烧死，别让他把病传给我们了——”

        只听得外面响起一声男子绝望的嘶吼，方才那群人的叫骂声瞬间变为求饶痛呼。

        一个黑影冲破火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披荆斩棘而来。然而烈火如同凶兽，无情地点着了他身上的官服，焚掉了他背后象征着不染纤尘的莲花绣纹。

        “怎么是你？你进来干什么？！”那人闯到杜春卿身边，杜春卿便手忙脚乱地帮这不要命的人拍打身上的明焰，声音急切而尖利。

        手掌所及之处，沾满鲜血，他不要做这样的梦，他想回到那个小山村……

        “怎么不能是我。”舒墨裁与他五指交扣，抬起他的手，把手背贴在自己被火燎伤的脸畔。

        “你不要命了？你还把他们杀了，明天若是圣上怪罪……”杜春卿哭着抚上他被火燎光秃的眉毛，大口为他吹着伤痕。

        “这是他们的代价！”舒墨裁将他紧紧箍在怀里，怀抱紧的似想与他融为一体。

        “我既然进来了，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死就死了吧，你别为我耽误……”

        “我不许你这么说！”舒墨裁眸子映着殷红火光，一如成亲那夜的景象，可眸子里的情感，却已翻天覆地。

        “有你在一天，也是好的。你少在一天，我恨不得少活一年。”舒墨裁发狠地碰起他的脸，一口咬上他的唇，如同饿狼一般疯狂吻着怀里的人，直至杜春卿口中有一丝血腥气味，才结束了这边抵死缠绵。

        “小卿，我很自私，我就是个疯子……从前把你关在身边是我不对，但现在我放不开手了，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块。”

        “清官廉吏有什么了不起？大理寺舒墨裁有什么了不起？这些名号我全都不要！”

        “我只要你，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下，即便要受万人唾骂。”

        “因为他们不是我，不知道你的好。”

        热泪盈眶之间，橙红火光冲天，火灰弥漫，木材的灰烬雪白，遮掩了一段清官廉吏与贪官之子的荒唐韵事。

        “卖新奇玩意喽！挂坠！腰带！时兴的胭脂水粉！宫里娘娘都在用呦！”

        “小卿，你看这个葫芦，像不像你那年春节送我的？”

        眼前的闹市景象愈发清晰，杜春卿不可置信地猛然回头，绣着银色水纹的靛蓝色发带飘扬，拂过身后人带着灼伤之痕的面颊。

        他和舒墨裁没死？

        “小卿，怎么不说话了？”舒墨裁摊开手掌，露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风干葫芦，“你看，是不是和你送我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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