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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我要为传宗接代做准备了”


“还真是。”杜春卿笑着托起那葫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舒墨裁的右脸颊上。那里的皮肉早已被火烧坏,坑坑洼洼,甚是可怖。

        喜庆热闹的唢呐声远远飘来,街上的人群便慢慢向两边散开。前面的人像没看见杜春卿似地,一个劲往后退。

        杜春卿急了,正烦恼退无可退时,舒墨裁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如同抱小孩一样,让他的屁股坐在自己胳膊上。

        “你干嘛!”

        青天白日的,杜春卿刚想跳下来,却发现街上这群人竟谁也没被惊讶到,于是干脆厚着脸皮,安心地搂着舒墨裁的脖子,向传来喜乐的方向看去。

        一顶喜气洋洋的花轿,由远及近。杜春卿被那热热闹闹的气氛吸引了,目光一直跟着花轿跑。

        花轿经过他面前时,那红色绸布反过来的红光,映满了他的脸。

        “真好,这样明媒正娶的,两个人就能在一起一辈子了。”杜春卿情难自已,把羡慕话都说了出来。

        舒墨裁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筹划着一切。

        两人逛了一阵,便从街上慢慢走回家,走到一条没人的巷子时,舒墨裁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也像那样用八抬大轿娶你,好不好?”

        “你傻啦?”杜春卿笑道,“要是被人知道两个男人结婚,不由得成众矢之的了?”

        舒墨裁慢慢皱了眉,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眼睛里有几分自责。

        “从前在舒府,说纳你为妾那次,太委屈你了。”

        听着他这没底气的声音,杜春卿伸手捧住他的脸,指尖掠过他脸上伤疤时,感动与心疼一起涌来。

        “其实,我也想和你正正经经地穿一次喜服,成一次亲。”

        “交给我,”舒墨裁怜爱地看着他,“只要小卿不闲为夫丑就行。”

        你怎会丑呢?你是光风霁月,是银碗里盛雪,是真正照透我的那束光。

        眼前景物如同扇子一般,一合,一展,石板小巷杳然无踪。一扇大开的木板门,门外一片无边夜色,门左门右,各立着一棵青翠的柏树。

        最夺眼的还是身上喜服的红色,杜春卿还没来得及细看,舒墨裁便提着一盏灯笼,来接他了。

        “衣裳喜欢吗?咱们两的是一样的。”

        “喜欢!”杜春卿小跑到舒墨裁身边,撑着他的肩膀蹦起来,用双腿把他的腰勾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位官人,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是,”舒墨裁一手托着他,一手将灯笼往后举了举,无奈笑道,“这边有个习俗,新娘子穿了喜鞋,洞房之前脚不能沾地,不然夫君要穷一辈子……”

        杜春卿一把将他的嘴捂住,耷拉着眼角委屈道:“你怎么才说呀……不过,你这么聪明,咱家怎么会穷呢?”

        “当然不会苦了你,”舒墨裁笑道,“我昨夜和哥哥说了咱俩的事,他今天便汇了不少钱来……”

        “摇光哥?摇光哥现在在干嘛呢?”

        “哥哥已经当上三公了……”

        没有花轿,舒墨裁的后背便是花轿。两人走在林间小路上,杜春卿趴在舒墨裁背上,手里提着灯笼照路,听着草丛里蟋蟀的鸣叫,心里甚是安宁。

        “小卿,你怕吗?”

        茫茫黑夜、羊肠小道,一丛丛茂盛青草沿路舒展,两边葱茏树木亦看不见尽头,黄色灯笼烛火映着这条满是碧色的小路,两人似行在一块翡翠中。

        “不怕,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我此生最怕的便是龌龊人心,而你坚如磐石,亦冽如清泉。

        舒墨裁低笑了一声,道:“那小卿给为夫唱首歌吧,等走完这条路,你便不能再反悔了……”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杜春卿唱起了民间小调,婉转妩媚的歌调在这空旷黑夜愈发清晰。

        “我心如松柏,君心复何似。”歌唱到最后一句,杜春卿笑着在舒墨裁耳廓啄了一下。

        舒墨裁笑了,嘴角上扬,带得那块烧伤的疤也生动起来。

        “我心也如松柏,永不负你。”

        云破月来,两人后上方树枝的倒影纷纷落下,割裂了脚下的黄土小径。月色如水,影若名家笔下纤细墨痕。

        而那条路上,却没有人的影子。

        杜春卿被吓出一身冷汗,大叫着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屋外已是天明,阳光和煦,把窗户上的糊纸透的发亮。

        所以在刚才的梦里,自己和舒墨裁是鬼?

        杜春卿吓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扯了扯脸颊,觉得痛后,才放下半颗心;趿鞋走到窗前的阳光下照一照,看见自己的影子,才觉得被吓出去的三魂七魄慢慢归了位。

        外头传来叩门声。

        舒墨裁在屋外问:“你醒了吗?”

        多久没和他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差不多半个月吧。

        “醒了、什么?事啊?”

        杜春卿简直觉得自己舌头打结。

        “柳大夫帮你找到了治疗的法子,让我来喊你去后院的澡房。记得多带一身衣裳。”

        舒墨裁将手指搭在门上,想起柳惠施方才所说,面色便有些颓废下来。

        ——“此毒并不难解,难得是解药与治疗瘟疫的药材相克。如果一齐服用,中毒之人便会断肠而死。”柳惠施掂量着从春梅房里搜出来的小盒,笑道。

        ——“你还不放手么,舒墨裁?连丫鬟都看的出来杜春卿拖累了你的名声,连你忠心耿耿的丫鬟都想把他毒死,这京城里还有谁不想害他?”

        还有我。

        舒墨裁这般想,但他知道自己如今没资格守护。

        “舒墨裁,我这两天做了好几个梦。”杜春卿颤巍巍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过来,听得舒墨裁愈发自责。

        “我梦到咱们离开京城,成了一对乡野村夫。舒墨裁……那天晚上你曾经和我说过,不想在官场浮沉一生,等报完仇,就怎么样来着……”

        杜春卿极后悔那夜没搭理他,搞得如今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有自己一腔孤勇,也不知能不能弥补这些日子故意和他吵架的伤痕。

        舒墨裁心里很堵。他昨天做了个梦,梦到杜春卿的病情败露,一群官员便趁其不备,把杜春卿活活烧死。

        抵死缠绵的味道他已在梦里尝过了,空留遗恨,实在后悔。

        “舒墨裁,”杜春卿怕病过给他,便坐在屏风后用手指抚摸着花纹,“如果你报完仇了,愿不愿同我一起归隐……”

        “我不愿。”

        皱眉、垂首、抿唇、握拳,舒墨裁恨不得让自己五感尽失。

        原来自诩无情的自己,也会有眼眶再湿热的一天。

        “你说的对,杜春卿。”

        “我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是该为传宗接代做准备了。”眼泪砸在鞋尖上,脸上才得已还是干的,维持住了他最后一丝骄傲自负。

        “等病治好了,你就回东岩郡吧。我们此生不要再见面了。你若是觉得自己吃亏,我也可以补偿你——”

        “滚!!!”

        杜春卿觉得备受羞辱,无力又愤怒,一把推倒了屋里的屏风,用嘶哑的嗓子嚷道:“舒墨裁!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眼!”

        “难道你的话就不无情?是你前几日亲手把我推远的,不是吗?”

        舒墨裁露出一抹扭曲的冷笑,“你的耳光,我都记着呢。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一直对你好,被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门板“哐当”一声震荡,是从里面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把垂首愣着伤神的舒墨裁吓得往后一退。

        杜春卿的声音此时近在咫尺了。

        “难道不是你把我弄进府里的?不是你一次次帮了我?”说到这里,杜春卿恍然大悟,“舒墨裁,你既然已经讨厌我了,那为什么还要冒着被诛九族的罪帮我隐瞒病情?”

        “舒墨裁,你说啊!你敢不敢说真心话!”

        这几日总被圣上喊去说话,舒墨裁害怕有个万一,自己染了病,又过给了皇帝……

        “刚才的就是真心话!我不会再把你留在身边!”

        从门缝里看见舒墨裁后退了好几步,慌忙遮掩口鼻的样子,虽知道是人之常情,杜春卿还是心凉了一瞬。

        “你骗我,哈哈哈。我说不定过几天就死了,你还骗我。”

        杜春卿在门后笑得身子发颤,整个人咳得不停,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舒墨裁很想帮他倒水,拍一拍背,捋一捋气……

        舒墨裁故意又将眼神放冷了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听了流言,说我要娶太尉之女,那都是假的,我辞了。”

        杜春卿痛苦的眼里瞬间跃起火光,却被舒墨裁接下来的话浇灭。

        “太尉之女即将与皇上联姻。这是机密,希望你谨言慎行,不要说出去。”

        “舒墨裁啊舒墨裁,咱俩真是孽缘,”杜春卿抱膝坐在窗户下,摇头苦笑,“我向来不关心流言蜚语,可这偌大京城,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除了你,我竟从没刻意去打听过别人。可如今,你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对我说……”

        自己明明说了这么多负心话,这傻子为何还不放手?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我已经让媒婆帮我物色合适的姑娘了。”

        舒墨裁撂下这句假话,便匆匆逃离。

        你先回东岩郡,等我报完仇,就来接你,归隐山林。

        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这样的话,舒墨裁自然也想说。

        可如今丞相势力已敢在京城暗中杀人——死去病患皆是丞相党故意所为,目的是引起京城恐慌,遮掩某些人暗中屯兵的动作。

        如果不能在奸臣兴兵逼宫前把他彻底端掉,那这报仇之路,将愈加艰险。

        舒墨裁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

        生死未卜之人,怎可轻易许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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