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妒火
舒墨裁本以为他是要送药方的，听得这话，眉头疑惑地一皱，又很快明白了柳惠施话中所指。
“无价。”
柳惠施轻笑一声，抬头看向万里长空，也不知是在看云，还是在翻白眼。
“过几日城中肯定又要有流言，说正卿大人为杜春卿冲冠一怒，还险些杀了丞相之子。”
柳惠施依旧笑得温和，却句句紧逼，颇有必得之势。
“到时候，正卿大人还能护住他吗？”
舒墨裁听得这话，稍稍恢复了精神，抬眸把眼前人一看，道：“本官不能护，难道柳大夫能护？”
“至少我能带他远离京城，舒大人能为他放弃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舒墨裁心中本就没这玩意，又何谈什么放不放下？但远离京城……至少，在他大仇未报之前，不可能。
柳惠施见舒墨裁犹犹豫豫，便坦荡一笑，语气里尽是轻蔑。
“也是，反正他在大人眼里不过是个会歌舞的玩物，大人又怎会真正尊重他，体谅他呢？”
“血滴到大人衣服上，大人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舒墨裁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地对他人评头论足，听到柳惠施这话，冷笑一声，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那对柳大夫而言，他是什么？”
“是心中至宝。”
“可惜了，”舒墨裁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向柳惠施的眼睛，“你的心中至宝，本官一定会好好收在身边。还有，柳大人不过一介平民，这样和本官说话，是不是僭越了？”
柳惠施玩味地看向舒墨裁身上并不华贵的半旧衣裳，又想起方才杜春卿那一身不菲的舞衣，愈发弄不懂这情敌的心。
“若论起仰慕之心，我可不输于你。再说他本就不该属于你，趁早放手吧。”柳惠施说罢，厌恶地拂袖而去。
“希望下次见面，别又是喊我处理伤口。”
杜春卿半睡半醒地眯了一阵，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晚。
“你醒啦？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去。”见这对鸳鸯一个脸苍白一个脸铁青，江枫不得不活泼些，带动气氛。
杜春卿摇摇头，意思是没胃口。
江枫笑道：“吃点吧，你可是救了大理寺正卿的功臣，怎么能不吃点好的呢？”
手指伤口又有痛意传来，杜春卿一皱眉，舒墨裁便赶紧往前探了探身子，关心他伤势如何。
“你为何那样动怒，”杜春卿瓮动着嘴唇，“一点也不像你了。”
舒墨裁明显有话却不想说，抿着嘴，拧着眉，眼神四处飘忽，只偶尔落到杜春卿脸上。
他把人从牢里提出来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对他敞开心扉的一天。
但这些事太沉重了，他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皇上与师父本就对杜春卿虎视眈眈，他更不能自乱阵脚。
却是江枫旁观者清，见挚友磨磨蹭蹭不开口，便毅然决然地挑起唱白脸的大梁。
“杜郎君千万别让外人知道舒家还有个长兄的事。虽说摇光兄也改过名字，可他眉间一颗朱砂痣实在特别，难保仇家不会记得。”
舒墨裁闭眼道：“江枫……”
“至少得护好你哥哥吧，见过你哥哥的，如今只有杜春卿没被叮嘱过了，”江枫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明天早朝，丞相一党必定将所有矛头都对准大理寺！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杜春卿也忘了手上疼了，眼睛在江枫和舒墨裁间来回骨碌了许久，极其小声地问：“所以仇家是……”
舒墨裁沉默着未开口，江枫抱臂站在身后，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就是丞相一家。”
杜春卿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骇浪惊涛。
他以前听舒墨裁说过，家人死伤是遭了饥荒，没想到竟与丞相有关。
可父亲曾经也是丞相一党，舒墨裁却说很久以前就喜欢自己……
是为了让自己在床上更听话吗？
余知琴站在周通门外，听见屋内男女暧昧地嬉闹声，心一横，抬手推开了门。
床上的女子尖叫着从周通身上爬下来，滚到床榻里侧，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
“干什么？”周通还是原来的坐姿，丝毫不打算遮一遮身子，“大爷几天没睡你，等不及是不是？”
余知琴听见他这般羞辱自己，咬了咬牙。
舒墨裁那般文质彬彬，肯定不会这样和杜春卿说话吧。
“我帮你睡到杜春卿，你把宫里发的身契还给我，给我自由。”
“哦？怎么帮我？”周通突然来了精神，捞起一旁的衣服披到身上，屁颠屁颠地向余知琴跑去。
见他靠近，余知琴似看到什么污秽一般闭上了眼睛。
“当然是约出来灌药。他如今伤了手不能反抗，你不是更容易得手吗？但是事成之后，你必须把身契还我。”
“那当然了，有了杜春卿，我哪轮的上玩你啊……”
一句句不堪的话狠狠刺伤了余知琴的心，他觉得自己难受的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一面是对周通的厌恶，一面是对杜春卿的嫉妒。
他凭什么不能得到被别人尊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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