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支离山（二）
“呃……”导游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而内心却已抓狂，关于这座山是谁买的，自己也很想知道，“好像是一个…商人？”
沐笙：“这种地方也只有钱找不到花处的老年富翁才会买吧。回头我问问我爸。”
景禾：“可别说，富翁的商业头脑也不是盖的，知道怎么投资才能把利益最大化，这回赚大喽。”
说着说着，她们在左前方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大山，山头上还高耸地立着建筑物，远处看去像是一套独栋别墅。
可怕，什么人会住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沐笙高指着那座山，朝导游喊道：“我想上去看看。”
导游立马阻止：“那里不可以哦，那是支离山顶，属于私家住宅，规定了一般人都不能进，包括沐总也不能进去哦。”
“我爸都不行？什么人这么嚣张？”
导游迟疑了一会，说道：“听说那里住着这座山的主人。”
沐笙这下来了兴致，扭着季小晴碰了碰她的胳膊，“不是想知道这山是谁的吗，敢不敢去？”
这么问着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很有兴趣，然而发现季小晴的目光忽然黯淡了起来。
“你怎么了？”沐笙试探着问。早就在来之前发现她精神萎靡不太正常，可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季小晴的目光没有在山顶处停留太久，她视线一路而下，停滞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季小晴：“那半山腰上，有没有一个屋子？”
“屋子？”沐笙随着她的指引望了又望，“没有啊。”
导游上前解释道：“那里没有屋子，只有山顶上的别墅，不过会不会临时修建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去看一眼呗，正好我朋友想看。”沐笙趁机说了一声。
导游：“不行不行，大小姐饶了我吧。”
“瞧把你吓得，不看就不看嘛，又高又陡的，我鞋可经不起折腾，小晴我们走，晚宴就要开始了，哎呀别看啦！”沐笙一把将发呆的季小晴捞到身前催促着。
这家集团相当奢侈，将会客和开盘的地址都选在了中央地段的公馆大厅内。晚宴开始之前，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商业贵族就被提前邀了进去，而季小晴她们托了沐笙爸爸的福，也有了优先看盘的机会。
商务车刚停，就有身着高端制服的门卫来帮忙开门，三位女生依次下车，各自整理仪态走了进去。
大厅宽敞金碧辉煌，光是挑高就足有六米，水晶吊灯东一盏西一盏地垂着，灿若星河，中间区域是别墅区的大型沙盘，数十位男女围成一圈听着介绍，周围摆放着世界高端的红酒还有各种糕点，光是这第一批次入堂的富贵人家就已十分热闹。
沐笙和景禾对这些场面早已习惯，反倒是季小晴还有些不自在，她看惯了古代建筑，突然接触到这种欧式风格，还是有些难以融入。
景禾自从游赏了支离山后，就对这里的兴趣大大提高，名牌墨镜一戴，优雅地走过去和大家一起旁听，而沐笙倒是没有跟着凑热闹，念叨着反正老爸都会给自己先搞一套，看不看其实也无所谓，于是就带着季小晴喝起了红酒。
入喉的酒异常苦涩，季小晴尝了几口后就微微抽缩起来，前后还不到十分钟，脸就微微泛了红。
这时沐笙的铃声响起，听对话应该是有什么人要过来，季小晴正准备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一边脸贴着电话一边对她说道：“别走呀，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
那个年薪百万的置业经理？
“不要。”季小晴想将她扒开，不料这姑娘力气却大得很，无奈之下，只好软语说道，“那我先去洗手间打扮一下。”
沐笙这才愿意放人，又忍不住连连“啧啧”几声，心道这人手腕真细，而后下意识看看自己惨不忍捏的手腕，皱了好久的眉。
季小晴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洗手间，还不到两秒就又迅速溜了出来，想着当下情况还不如先回酒店，逃离战场再说。她看到沐笙正在四处张望，想必是在找寻那位朋友，因为担心会被发现，季小晴蹑手蹑足地穿过人群，终于从后门成功溜出。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抬头，正好望见远处的巍峨。
这时季小晴停了脚步。记忆中，那里也有一座似如暗月的险山，只要距离够高够远，无论走到哪它始终都在。
那……他也会在吗？
脚下的一尘一土与季小晴并无关联，远处的高山流水也不是书中那般模样，而这支离山，一个新开发的古风景区，它生得如此繁华漂亮，被无数豪族们评为休闲圣地，怎么可能会跟黑暗血腥的另一处有所关联，更何况，它们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但这次来此的目的，不正是因为那三个字吗？
除了那三个字，这里的所有与他毫不相干。
季小晴不知不觉满眼湿润，很难再看清物体的形状，她失神望着高山，沉浸在过去的画面中，只可惜那时一心想着离开，根本没有好好停下来欣赏风月。这座山名于她而言意义非凡，甚至每往前一步，都能真切感受到它的苍凉与孤寂，正如内心所想，眼前荒芜一片，耳边是结满铜铃的枯树，自己刚从屋子里出来，走了不知有多久，直到脚下出现一片深渊，才恍恍惚惚停了下来。
这时，后方驶来一辆全黑的迈巴赫，司机看到大路中间居然站着个傻呆呆的年轻姑娘，一边不停按着喇叭一边将头歪出门窗外，大声吼道：“让开呀！这么年轻就来干这活啦？！”
季小晴这才突然回神，凝固一秒后迅速撤回路边，面容及其难堪。
直到那辆车停靠在面前，季小晴以为又是挡了人家的道，赶紧倒退回去站好。
值守的门卫还以为她是准备回来，立马伸手挡在她身前，道：“女士，不好意思，现在不能进了。”
不能进了？为何？
季小晴其实也没有再要进去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疑惑问道：“为什么？”
“不好意思，名额有限，您等下一个整点再进来吧。”
这时身后传来关闭车门的声音，季小晴用余光扫到两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快步从身旁走了过去，刚才还一本正经的门卫看到来人后就立马换了个点头哈腰的神态，一路躬身迎着西服男人，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给他眯出来。
果然，开迈巴赫的和开两条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季小晴无奈发笑，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让她进来，”身后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别这么对待客人。”
季小晴刚迈出的右脚不禁收了回来。
从锃亮的黑车身上，她能模糊看见那个男人颀长的身形，正面对着自己站定。
门卫立马躬身走出来，“女士，刚才失礼了，您快进来吧！”
季小晴反应迟缓，转身后却见那人刚好也转了回去，完全是面都没有碰到，但此时她内心突然浮出异样，止不住地砰砰跳着。
这身影……这身影……
她张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然后，双脚已经控制不住去尾随人家了。
那个男人的背影与季演如此相像，抬头也像，走路也像，平均一秒三步的速度也像。他在这里似乎是一个热度很高的人物，那些看到他的豪门贵族们均是自主散开，他一路畅通无阻，离季小晴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追不上那个影子。
季小晴的心就这么一直揪着，它开始发慌发烫，此时意识逐渐混乱，已经分不清刚才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假，只能慢吞吞地退到角落，一遍一遍播放脑海里的声音——“让她进来…让她进来…让她进来……”
她坚信，不管刚才是幻是真，阿演一定有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那就是他的声音。
季小晴想在人群里重新捕捉那道身影，于是开始大面积扫视，边走边找，不放过任何一道黑影，前后寻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沐笙打过来的。
她喘了一口气，落魄地走到花园区接起电话，还没开口，耳边就是一阵轰炸。
沐笙：“季小晴！你人呢？不会跑错厕所了吧？”
季小晴：“……”
沐笙：“赶紧出来，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季小晴没有发声，她甚至还在捕捉黑色背影，完全听不进话，任由对方聒噪。
沐笙：“说话啊，是怕隔壁坑位听出来吗？别怕，妹妹你大胆往前走。”
这糙话终于成功引起注意，季小晴清了清嗓子，正想跟她说自己的位置，而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
男人身型修长，量身定做的纯黑西服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一双凤眼仿佛含着两颗金贵的玄玉，所到之处不断有别的视线跟随过来，他看上去年轻英俊，上下萦绕着尊贵之气，但又面容森严，步伐稳健，举止间忘却年岁，像是一个把事业心镶在体外的人。
季小晴一时看呆了眼，举在耳边的手慢慢滑落。
男人走近时明显放缓了脚步，他好像对季小晴并没有特殊的熟悉感，只是收敛了眼中的冷冽，但他确实就这么直直立在了季小晴的面前。
“你在找我吗？”他问。
季小晴：“……”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灰色的金属名片，向她递了过去，“刚才吓坏了吧？如果有任何状况可以与我联系。下回小心些，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
季小晴的眼眶逐渐湿润，她颤颤伸手，礼貌接过，直到男人离开，她才缓和心神，小心翼翼地如刮奖一般挪开手指，看着上面的名字。
——季演。
……他啊，是他啊。
一下子所有的负面全部消退，季小晴一阵一阵呼出闷在心底的气息，浑身轻松，看着刻在名片上的那个名字，下方是一长串电话号码，忽然感谢能够在这里相遇，这个不需要见面也可以相互联系的世界。
季小晴迅速拔腿回去，重新追寻。
这座公馆面积很大，上下共有四层，但她很快就在第三层看见了季演的身影，季小晴下意识望向手机，上一次的通话已经结束，她安慰自己就上个电梯而已，如果还是找不到，干脆就打一通电话过去。
第三层鲜少有人出现，四周环境非常安静，季小晴找寻无果，来到一扇关闭的大门前时，在地上发现了一张熟悉的名片，她立即从门缝里将它扒拉出来，放在手中心疼地擦拭。
指腹慢慢划过名片上的字符，自己攥在手里都会害怕失去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丢弃，也不知道是谁，简直太过分了。
那他呢？怎么又不见了？他是不是很忙啊……
季小晴侧头朝内，望向刚才拾到名片那小块地方，大脑唰地一下突然空白，竟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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