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有点想家
秦忆把手边厚厚的情报推到一边，打开了一张建设图仔细查看，接着问：“哪两件？”
青年手下答道：“这第一件是，恭王与寒武氏族二当家的嫡系五小姐来往甚密，隐隐有结亲的苗头，而寒武家族目前并未阻挠，令人咂舌。此外，据说恭王府昨夜遭贼，追捕未遂，今日却未见动静。”
“寒武家族？不是跟秦臻有关吗？怎么会摊上秦颢？嗬，想来是秦颢故意为之。”秦忆详细分析过几个王爷的党羽，母系和妻子祖上三代全部关系清清楚楚。
听到这个消息秦忆略有些不舒服。
寒武氏二当家的五小姐名为寒武羌，出身高贵，娉婷多姿，聪明伶俐，自小随师门生长在隍朝陪都万兴，今年年中将举行及笄礼，因而被特召回京。
而寒武羌是秦秩和寒武世家合计预备许配给秦忆的妻子！
只要成为寒武世家的女婿，未来无论是谁，哪怕是下一任帝君也奈何不得他。这是秦秩为他想的最佳后路。可惜偏偏被他不识抬举地拒绝了。
“寒武家族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自视高于皇族，若非二皇子与寒武氏有血缘关系，寒武氏也不会暗中给他帮助。这恭王求亲道路应该不甚平坦才对，可如今却好像被默许了一般。”汇报的人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哼！许了又如何？他们以为恭王妃是吃素的不成？这个五小姐若真的进了恭王府的门，那女人绝对叫她有来无回，还能手不刃血。”
“少主，恭王妃当真如此厉害？”
“你对丽族少主的力量一无所知。她目前还藏拙，等日后展露伸手，你就该害怕了。”
“恭王妃会巫术岂不是犯了皇家大忌？”
“你以为秦氏的天下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巫医公侯乐知阙凭什么位列四侯三公？关于巫术的那条规定就是用来限制乐氏的。”
“原来如此……少主，你说恭王府遭窃会不会跟近日京城风头正盛的盗帅沐清风有关？”
“沐清风么？如果是他，那他一定拿到了……”
“他盗走了什么？”
秦忆摇摇头，不打算说出口：“说说另外一件新鲜事。”
“关勇侯回京了，面圣之后竟然去了嘉王府。咱们嘉王府内的密探传书来说，关勇侯与嘉王交谈甚欢，须知关勇侯手握西北重兵，皇上特别倚重，更是倚老卖老，一张冷脸谁贴谁死。唯独对嘉王以礼相待，这可微妙了！”
关勇侯秦琼其实是秦秩六皇叔之嫡子，秦秩的堂兄，在皇亲里面算重要角色，前些年对抗蛮夷进犯屡屡有功，受了不少封赏。若秦臻能拉拢到皇亲一脉，那地位不言而喻，绝对风头一时无两。
“这倒是蹊跷。有没有探到其它消息？他们的对话内容？”
“属下无能，关勇侯身边插不了人，他虽为人粗鲁鄙俗，但其军师谨慎细致，咱们难以侦查。不过据说嘉王妃出来的表情不太好看。”
“刑部尚书郝望之女郝玉儿？往她身边插人。”
“属下马上命倩玉行动。”
“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一个太子之位，个个挖空心思，削尖脑袋。权力，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即便将来执掌大权，又能怎样？娶一宫女人、为了国家社稷累死累活、永远困于皇宫这个囚笼、再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知心人？”秦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仰躺在靠椅上。
手下青年告退的身子顿住，为了皇上的心愿，劝谏新主子：“少主聪明绝世，如何不明白其中利害？如今几王各有羽翼，只要其中一王成事，决不姑息其它王爷的朋党，结果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为了自己和自己人，每位王爷当然会使尽浑身解数冲击储君。”
“你这么说，倒是把他们看成了伟人。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好大的一个光环！”
“不，这是私欲，利欲确能熏心。但少主你也只看到皇上的悲哀和痛苦，却没有看到皇上用自己的孤独换来国家的安稳和至亲的安全啊！”
“……呵呵，想做皇帝原来还可以这么无私！真是好笑！你也就是他手下的御风使才会这样说，我们燊龙阁可不需要任何借口，杀了就杀了，想要就想要！”秦忆不屑地冷哼。
他本是燊龙阁之主，现今秦秩又把御风使给了他，可谓是如虎添翼，燊龙阁管江湖，御风使管庙堂，天下情报再无缺漏处。
手下拿他没办法，即便是皇上也拿他没办法：“少主，借口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或者为人虚伪，而是因为真相往往残酷。”
“粉饰太平不就是君主最喜欢的事情吗？好了，你也不必多言，我知道你们御风使对他向来忠心耿耿，是为他做说客的。”
“少主，您现在是御风使的主人，我们御风使者效忠的是您。”男子单膝跪地，诚恳道。
从茅屋回来的孟槐嬿神不守舍，她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懂移魂的人，不然她害怕时间一天天耽搁下去，霍冰嬿的魂魄越来越浅、越来越弱，最后灰飞烟灭。最近她也常到秦戮的书房去查阅古籍，毫无收获，令她有些泄气。
你说霍冰嬿可恨嘛，她罪不至死；可怜却是真可怜。
孟槐嬿不禁自问：她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为什么占用了霍冰嬿的身体，她存在的意义为何？
“爱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一声温柔的呼唤吓醒了沉思中的孟槐嬿。
“没什么，只是感到有点孤独。”心里空空的，好像需要什么来填，但什么都填不满。
依恋是一种令人上瘾的东西，可一旦戒掉，世界便失去了快乐。
“为夫在这里呢。”
孟槐嬿抬眼看了一眼秦戮，有他在，她感觉更孤独了。本来她就是一个暂住的局外人，还要应付一个不走心的深情演绎爱好者。
“王爷，你可曾爱过什么人吗？”
“怎么，爱妃感受不到本王的爱吗？”
“你有没有送过谁一根玉石镶金的簪子？”
“什么意思？”
孟槐嬿摇了摇头，怕是从秦戮口中打探不到有用的信息，她行了礼告退，往槐冰苑方向走。
槐冰苑的门口种了两棵堇花槐，瘦高瘦高的树干裂状的树皮，树冠如伞骨，卵状披针形羽状复叶，现在还没到花期，所以只有翠绿色。不禁令她想到爸爸将她接回到身边住的家，院子里种了一排堇花槐。爸爸告诉她那是妈妈最喜欢的树，因为外公家种了一棵堇花槐，妈妈就是在这棵树下长大的。夏天会开出白色花瓣粉色花蕊的花，妈妈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色。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久到她已经忘了她的家在哪里，家是什么样子，有时候就连爸爸和妈妈的样子也模糊了。
“爸爸……”孟槐嬿低声呢喃，她好想奔向爸爸的怀抱，再呼唤他一声。
“又怎么了吗，怎么又在发呆？”秦戮的声音从后脑勺上方传来，孟槐嬿下意识一扭头，才发现秦戮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而她的情绪已经到那儿了，绷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恰好从左眼眶滑落。
秦戮怔了怔，蓦然伸手帮孟槐嬿擦去泪痕，又快速抽回手。他皱着眉，不知为何原本准备好的一腔柔情哑了声，竟说不出一句假话来，满脑子只想知道她为什么哭。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了。”
“周王府难道不是你的家么？”
“王爷说得对。”可我的家不在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
“民间有句俗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既进了周王府的门，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周王府就是你的家，别再动不动就跑回霍府。武丞公务繁忙，也解决不了你那些说来就来的小性子。”秦戮的表情很认真。
荒谬！孟槐嬿像是被刺到屁股，情绪一下子窜了起来，尤其是听到那句“死是本王的鬼”，霍冰嬿死后还真的成了秦戮的鬼，哪怕明知不被爱，仍然热爱着。他秦戮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热烈的感情而毫不珍惜？
孟槐嬿板起脸，像是一只周身沾满火焰的凤凰：“有一种血肉亲情，王爷这等皇天贵胄可能永远不懂。我姓霍，不信秦，我生自然是霍家人，死也当是霍家鬼。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伴你左右，直到生命的尽头，不是为了给你当捆绑我爹的工具人，也不是我爹不要我了把我泼出来让你收留！我的父亲向来视我的幸福快乐为首位，我有再多的小性子他都能包容，别人若是欺了我一分，我父亲拼了性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段话是孟槐嬿替霍冰嬿说的，她看不惯霍冰嬿爱得卑微，她希望霍冰嬿能有尊严地爱着。一个人即使再爱另一个人，首先她要很爱她自己和她的家人，不□□人的附庸。
后面的话她不仅代入了霍冰嬿，也代入了她自己；孟绪旸和霍林顿都是慈爱甚至溺爱孩子的父亲，孟槐嬿和霍冰嬿情况相似：自小丧母，而且都是独女，被视若珍宝，就差被宠到天上去。
孟槐嬿看见脑海记忆中那张和孟绪旸别无二致的霍林顿的脸，自己的思念和亲情立马转移到霍爸爸身上了。
秦戮若有所思地望着孟槐嬿的背影，他第一次发现“霍冰嬿”竟有母仪天下的气势。这一番话在讽刺中生气，又在生气中告白，在告白中建立边界，又在建立边界中威胁令秦戮好一顿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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