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匆匆出嫁（一）

　　德善日日派人来回消息，可十来日过去了，仍没有丝毫王妃和玉嘉的踪迹，太后的心也跟着一天一天凉下来。

　　这日，德善又派人来了，向太后禀告，王妃和玉嘉没找到，但是皇上已经决定十日后行册封大典了。

　　端嬷嬷拿了些碎银子赏给来回话的小太监，又提了一盒秘制糕点，让他给德善带去。

　　回到里间，太后正在窗下看书，端嬷嬷将窗户打开了些，好让屋里更亮堂一点，太后却放下了书，说道，“哀家这几日忧心宜静和玉嘉，竟忘了件大事。幸得刚刚书里提到嫁娶，哀家才想起来。”

　　端嬷嬷略一思索，“主子说的可是安定公主出嫁之事？”

　　“正是了。”太后瞧着窗外，玉兰开得正好，“转眼已入夏了，皇后她们走了也有月余了，新皇登基，安定还不知道多惶恐呢。哀家忙得都忘了去看看她。”

　　“公主是个孝顺的，来请过几次安，不过赶巧或是您正有事，或是您晚上睡得不好，正补觉。公主不让奴才们吵您，奴才也就没说。”端嬷嬷想到那个往日明朗胆大的安定公主，现在变得心事重重，来请安没碰巧，也一再交待自己莫要告诉太后，免得让太后忧心。想到安定这样懂事她就觉着心酸。

　　“是哀家疏忽了。十日后新皇的嫔妃们入主后宫，若新的皇后和嫔妃入了宫，哀家若想顺顺利利把安定嫁出去，怕是难。”太后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安定的事情不能耽误，所以她吩咐道，“你让安定来，哀家跟她说说话。”

　　“是。”

　　安定是乳母陪着来的，那乳母见到太后，规规矩矩磕头请安，又安分守己地准备退出去，让祖孙两人说话。

　　“你留下吧。”太后喊住那乳母，“你是皇后留给安定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安定还小，许多事还得你帮着看着。”

　　“奴婢谢太后信重，公主是奴婢奶大的，说句逾越的话，奴婢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重，太后若有交待，奴才万死不辞。”那乳母看着利索干净，口齿也清晰，一看就是个能办事的。

　　太后赞许得看着她，又赐了坐，见那乳母只挨着矮椅边上虚虚坐着，知她是个有规矩的，越发放心，回头跟安定说到，“安定，你母后离宫多日，皇祖母这些时日也未曾去看你，你可有怪皇祖母不关心你？”

　　“孙女这些日子过得很好，皇祖母放心。”安定走到皇祖母身边，乖巧地为她捶背，说到，“孙女虽不懂事，但也知道皇祖母肩上责任大，孙女能在宫中好好的活着，都是皇祖母在安排。我又怎会怪皇祖母。孙女只怪自己帮不上忙。”

　　“好孩子，你把自个儿照顾得好好的，就是帮你皇祖母的忙了。”太后侧身让出一处地方，拉着安定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母后可与你说过嫁到谢家的事了吗？”

　　安定虽然贵为公主，到底也是个闺阁女子，听得长辈说起嫁娶之事，还是有些羞意，只低着头不答话。

　　太后是过来人，懂小女儿心思，笑着说到，“谢齐是哀家二哥的长孙，小时候你也见过的，是个恭顺守礼的孩子，如今正读着书，听说学问很是不错。”

　　安定满面羞红，头低得更低了，太后只当没看见，继续说到，“谢家现在虽比不得以前，但我二哥二嫂都是宽和的人，你嫁过去了，他们定会像哀家这般疼你。”说完看着安定，见她仍是低着头，干脆直接问到，“皇祖母只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安定犹豫了片刻，终是理智战胜了娇羞，轻轻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乳母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后笑意更盛，吩咐端嬷嬷去拿了一个雕花红木匣子过来，当着安定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副碧绿翡翠头面，最奇的是每件首饰，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雕出了一个“安”字，绿影飘动，似是有人挥毫写就一般。

　　太后将匣子推到安定面前，“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哀家就命人去寻上好的玉料打造的，就等着你出嫁的时候给你添妆。看看，可喜欢？”

　　安定白皙的手抚上这些精致的首饰，她从小什么没见过，可这般有心意又有新意的礼物倒是头一回见到，心下感动，小小年纪又藏不住情绪，眼泪落下来，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害怕也涌了上来，忍不住扑进皇祖母怀里，抱着皇祖母哭起来。

　　太后由着她抱着，轻轻拍哄着，端嬷嬷和那乳母在一旁拿着帕子跟着抹眼泪。

　　良久，安定才平复下来，太后亲自拿了帕子，给孙女拭去残泪，叮嘱道，“孩子，该哭的今儿都哭完了，往后要笑着过日子，记住了吗？”

　　“嗯。孙女记住了。”安定哭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还跟祖母说自己很好，转头就哭了让祖母担心。

　　太后见安定哭出了委屈，也放心了些，敛了神色，说到正事上，“再过十日，皇上就要大封六宫了。你是哀家的孙女没错，可若是新皇后要插手你的婚事，哀家也不能拦着。未免夜长梦多，哀家想这几日就把你的婚事办了。”

　　太后说完，见安定神色如常，并没有抗拒，就继续说到，“时间不多，匆匆忙忙的，前边那些纳彩的虚礼哀家觉得都可以免了，直接办婚礼。且这婚礼还得办得简单些，不能按着嫁公主的规格办，要按谢家娶妻的规矩办。”

　　安定知道逢此大变，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着以前了，但初初长大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婚礼还是有期待的，现如今皇祖母的安排如此简单，她还是有些惊讶地看着皇祖母。

　　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乳母见此情景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跪下，求太后道，“太后恕罪，容奴婢说几句话。有句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太后事事都以护公主周全为重，耗费心神为公主筹划，公主万分感激，许多事事出权宜，奴婢都会听从太后安排，一切从简，只愿公主安好。”

　　太后早就看见了安定的神色，又如何听不出乳母明着感谢自己，暗中却是在点醒公主，心下安慰，更加看重了这乳母几分，朝端嬷嬷微微点头，端嬷嬷立即领会了太后意思，朝乳母走过去，笑着扶起她，说到，“亏得你懂太后的心，公主的婚事太后也就放心了。”

　　“谢嬷嬷。”那乳母哪里真的敢让端嬷嬷搀扶，端嬷嬷才伸手，她就势站起来，朝嬷嬷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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