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废

　　送走了王妃和郡主，闹了大半日，太后也有些疲倦了，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端嬷嬷拧了帕子给太后净面，又熟练地卸下钗环，将太后的长发放下，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给太后梳头，让太后松泛些。

　　红晴将云舒放在太后身旁，自己也蹲在榻下给太后捶腿。她今天见到王妃来很是诧异，而且太后待王妃的态度温和更让她感到不解，所以她边捶腿边问到，“主子，奴婢不太明白，这旁人都没来，王妃怎么巴巴地来给云舒公主庆贺满月礼呢。”

　　“逆境见人心。”太后闭着眼睛叹道，“往日里她都是与瑞王一起进宫请安，安安静静的，一句多话也没有，跟哀家也不亲近，我只当她不记得了呢。”

　　“不记得什么了？”红晴问到。

　　端嬷嬷见太后乏累，替太后答道，“王妃小时候在谢家长大的。”

　　红晴瞪大了眼睛，“王妃不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吗？为何会在谢家长大呢？”

　　端嬷嬷忆起往事，笑道，“这其中的渊源你确实不知道。国子监祭酒孙大人是太傅的学生，他跟孙夫人伉俪情深，可惜缘分浅了些。那夫人生下王妃后难产而亡，孙大人伤心不已，不愿续娶。可怜孙家小姐无人照料，老夫人去看望时，正巧看见丫头们贪玩，孙家小姐饿得直哭也没人管，小小的人可怜巴巴的。老夫人就动了恻隐之心，跟孙大人商量想把孙小姐抱回谢家抚养。孙大人自然求之不得，一再拜谢师母大恩大德。就这样，孙小姐就被抱回了谢家代为教养。一直长到，约莫八九岁吧，才随着孙大人外放离了京。”

　　“那会子哀家还是皇后，母亲时常带着孙小姐进宫来看哀家，冰雪聪明的孩子，哀家看着十分喜欢。”太后睁开眼，正巧瞧见睡在身旁的云舒正眨巴眨巴眼睛，她抬起手轻轻搂住云舒，“跟我们云舒一样，都是跟哀家有缘的孩子，哀家还动过将她许给璋儿的念头。只是后来造化弄人，先皇将她许给了瑞王。”

　　红晴不是谢家的家生子，这些渊源是头一次听说，她转念一想，王妃是瑞王正妃，那日后就是皇后，皇后这般尊敬太后娘娘，往后主子也不会受气了，想到这里，她欣喜万分，说到，“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奴婢今天看王妃，是个温柔的主子，也念旧情，若是她当了皇后，入主后宫，肯定会孝顺太后，照拂公主的。”

　　太后露出和煦的微笑，说到，“今儿哀家看，王妃还是小时候那样的好孩子，把玉嘉也教得好。”她今天确实细细观察了王妃，见她知书达理，情真意切，很是满意。谢家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本性都是好的。

　　端嬷嬷将太后的头发梳得顺顺的，放下梳子，给太后按按头，问道，“主子，您看皇上会立王妃为皇后吗？”

　　太后闭着眼，分析道，“难说。他的那两房侧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兵部尚书李群的嫡次女，一个是户部尚书林森的嫡女，相比下来，国子监祭酒女儿的身份低了许多，更何况，瑞王对哀家始终是防备的，孙大人是父亲的学生，王妃怕是不会得他信任。”

　　红晴满心里期待王妃当皇后，坚持道，“可是王妃是正妃，自然就是要当皇后的。”

　　“这是她唯一的依仗了。端看皇上顾哪头了。”太后有些累了，声音越来越轻。端嬷嬷示意红晴不要再问，扶着太后，“主子，不如歇息去吧，躺在这榻上容易着凉。”

　　“也好。”太后坐起身，将云舒抱起递给红晴，自己由着端嬷嬷扶着歇息去了。

　　之后几日，红晴总想着王妃封后的事，盼着皇帝封后的消息。可偏偏事与愿违的事发生了，一道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传进了万寿宫。

　　消息是谢太傅托人传进来的，只八个字，王妃被废，孙家流放。

　　即便是太后，也有些震惊。新皇登基，后宫尚未册封，王妃是犯了什么错，自己被废不说，还连累母家一起流放？

　　红晴没想到自己念着念着竟念来这样一个结果，她有些着急，却不敢太过表露，只去问端嬷嬷，“嬷嬷，太傅可有说是为什么吗？”

　　端嬷嬷也很是疑惑，答道，“太傅就递了这句话进来，没有说缘由。”

　　“父亲可能也只知道这个结果。”太后面色沉重，皇上皇位还没坐热，没理由突然废正妃惹非议，这里面必然发生了大事，这样的大事她居然毫不知情。斟酌了一刻，太后还是不得不吩咐端嬷嬷，“你去跟德善说，让人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端嬷嬷匆匆出去寻德善去了。

　　外头夜深了，太后还等着德善回信，一直没歇息。

　　等到戌时，德善漏夜前来，面色稍显疲累，给太后行了个礼，就走近低声道，“太后主子，奴才打听了。王妃被废得突然，宫里、潜邸里没人知道原因。奴才的人去探两位侧妃的话，两位侧妃对王妃被废也觉得非常突然和震惊，两人也正在四处打听消息。”

　　“如此说来，定然不是王妃与两位侧妃争宠所致。”太后刚开始听闻，以为是哪位侧妃肖想皇后之位，设计陷害了王妃，如今看来要排除这种可能，“可还有什么发现？”

　　“奴才也觉得不是争宠所致。又细细查了王妃被废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德善能做到内宫总管的位置，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王妃这几日在做什么？”太后问道。

　　德善再将得到的消息过了一遍，才回道，“回禀主子，王妃前几日接到圣旨，说皇上准备下个月行册封大典，所以王妃这几日忙着整理潜邸一应物什，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红晴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疑惑道，“整理物什哪里能犯什么错？”

　　“红晴姑娘说得对，奴才也觉得奇怪。而且，王妃被废后，潜邸上下再也无人见过她和玉嘉郡主。被废当日，皇上立即下旨流放了孙家。这事儿，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德善当了大总管多年，底下的人盘根错杂，却没探听到消息，他也觉得蹊跷。

　　太后沉思片刻，说到，“若是王妃犯了错，皇上查一查、审一审，都是应该的，这都得费个十天半个月的，断没有前脚王妃犯错，后脚孙家就被流放了的道理。”

　　“这事到了现在，只有皇上和王妃自己知道了。”德善没有打探到消息，还是有些气馁。

　　端嬷嬷见他刚刚匆匆跑来，又说了一阵子话，体贴地给他递上了一盏茶，说到，“依奴才看，王妃这么个温柔的人，做不出什么让皇上雷霆大怒的事，德善刚刚说，王妃一直在整理东西，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她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牵连到母家？”太后一时也想不通，可是王妃和玉嘉下落不明，她又实在有些担忧，只得吩咐德善，“且不管这些，德善，一事不烦二主，你继续打听打听王妃的下落，若有消息了，赶紧来报哀家。”

　　“是。主子放心。”德善应道，抬头看外边夜色，“今儿夜深了，主子先歇息。”

　　“嗯，你一切小心。”太后着端嬷嬷将德善送出门外。转身回来时，太后还坐在榻上，红晴正守在旁边，端嬷嬷劝道，“主子，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保重着身子，早点歇息吧。”

　　“但愿如此吧。这会子哀家也睡不着，你陪着哀家去佛前诵经吧，为王妃和玉嘉祈福，望佛祖保佑，保佑人没事就好。”太后起身朝佛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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