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裴霈的车是辆乳白色的越野，高大威猛帅气时尚，充满难以掌控的野性和一目了然的豪气。
他的室友很像司机，径直走向驾驶位，直到他们系好安全带，车子终于发动。
起步缓慢，驾驶平稳，也的确有司机的潜力。
“鹿水你有没有要吃的？”
走神儿的鹿水听见裴霈的问题，下意识看尹算子。
其实他早就饿了，但是当裴霈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想不起来该吃些什么，只得把难题甩给他哥。
尹算子看他一眼，对裴霈道：“饺子你们怎么样？”
“饺子？哎你还真说到我心坎里了，店铺旁边就是商场，里面有家手工饺子馆。”裴霈激动着回过头，高兴完了就看鹿水：“独栋那有公交直达会展中心，路口向左走一段，我记得我好像和你说过。”
“南边？”
“可能吧，分不太清，看导航呗。”
尹算子一乐：“南方人？”
裴霈跟着笑：“你这南北歧视，我纯北方人，我们家就我不认。”
“哈哈没那意思，我身边南方兄弟不认方位得多。”
这两个人因为方位问题陷入了热聊，鹿水插不上嘴，只能盯着窗户上手的倒影走神。
白净的手、粗大的毛孔、鼓起的青筋、胀大的关节，怎么看都觉得不好看。
可是，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只手，看起来却充满力量。
搭在档杆上的手时不时动一下，搔得人心痒痒的，鹿水只能用抓挠皮肤缓解这种症状。
旁边这不熟悉的两个人已经聊到旁若无人的地步，裴霈拿着手机正要加尹算子微信：“程序员？稀奇，来加个微信。”
尹算子哈哈笑，加上好友，目光掠过司机，一顿，还是问道：“方便加个微信吗？”
鹿水歪过头，看他哥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他哥真是，不错过一丁点儿看管他的机会。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开车我帮他加。”
裴霈从路亭知口袋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微信，对于路亭知投向他的目光，选择无视。
尹算子见他们两同款不同色的手机，又看他们比较亲密的关系，心里高兴的不得了，随便扔了个分组，倒是对裴霈挺上心。
“裴霈？怎么叫这个名。”
“哈哈，你还叫尹算子呢，你爸妈怎么想以子结尾啊。”
一提到尹算子的名字，走神的鹿水突然笑了，见状，裴霈问他：“笑什么，方便讲讲？”
鹿水直接道：“我哥户口上的晚，起名的工作人员是我干爸同学，说尹算重名太多，建议换一个。我干爸懒得想，直接在后面加了个子。”
说完自己都笑了，裴霈也跟着他笑：“这是你哥啊？我还以为你朋友呢。”
“我亲哥。”
“诶那你怎么叫鹿水，水这字很少用作名啊。”
鹿水一愣，随口道：“简单啊，我们这名字都没你的拗口。”
把话题拋回至裴霈身上，再次看向窗外的神情有些落寞。
裴霈也乐得解释自己名字“我是霈，我哥是烽，原本的意思要我们水火相依，结果我们水火不容。”
车上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说完了，只剩一个不说话的司机。
裴霈轻咳一声，就听司机无奈且平淡的声音：“亭亭玉立，知难而上。”
听见路亭知说话，鹿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
知难而上，有意思。
下车之后，几人的队形明显变了。
裴霈拐走了尹算子，两人勾肩搭背好哥俩地走在前头，鹿水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刻在尹算子身上，紧随其后，而最落后的司机，就像个可有可无的挂件。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商场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鹿水没赶上尹算子他们那趟电梯，上到一楼时，那两个连人影都摸不到。
鹿水看着眼前长长的电梯嘟囔着：“好歹也告诉饺子馆在哪吧。”
走在最后的路亭知看着正纠结上不上电梯的鹿水，靠过来：“八楼，走直梯。”
两人上来的时候，饺子刚好上桌，裴霈见到他们两个就说：“走这么慢。”
鹿水拉开椅子坐下来，微微一笑：“是啊，我都不知道在几楼呢。”
裴霈这才意识到什么，摸摸鼻子：“吃饭吃饭。”
饺子圆润饱满晶莹剔透，鹿水凑近闻一闻，惊喜地看向尹算子：“茴香诶。”
尹算子把筷子递给他：“你不是想吃很久了。”
鹿水嘿嘿一笑，没客气，直接开吃，听到裴霈问他怎么样的时候，嗯一声当作夸奖。裴霈还以为他在不高兴，刚要说话就听见尹算子道：“他吃饭时候不爱说话，不用管他。”
美味的食物足以堵住喋喋不休的嘴，他们各忙各的，一点都没有车上熟络的样子。
裴霈边吃边玩，红的黑的都往碗里放；路亭知碗里倒是干净，除了十来个饺子再无其他。鹿水看看他们又看他哥，他哥什么都是适量吃，饭不多但就是不见少。
观察完他们，视线又落到盘子里的花生米上，颤颤巍巍夹起来往嘴里送，没夹稳，蹦蹦哒哒地往桌子中间跳。
鹿水和那粒花生米斗智斗勇，余光注意到盯着他看的裴霈，随口道：“怎么，没见过不会用筷子的人？”
这阴阳怪气的，裴霈赶紧投降，招呼店家拿一个勺子递过来：“你再夹两下，那花生米就蹦到路亭知碗里了。”
鹿水抬头看对面正吃饭的人，有些遗憾地看着那粒粉红色的小圆豆，终究是没再动。
一顿饭从饭点吃到下午，关机前裴霈特地看了时间，14:46，挺好，几个饺子吃了两个小时。
阴沉的天气总是会给人一种时间过快的错觉，裴霈站在商场门口伸个懒腰：“啊！走，去看店。”
保持着来时的队形，裴霈对尹算子鼓囊的胳膊动手动脚，艳羡地拍一拍：“真羡慕！你吃饭挺慢啊，饭桌子上不挨骂？”
尹算子乐起来眼角有一堆小褶子，看起来又憨又傻，很好说话的样子，他解释道：“小时候吃急了，差点噎死，不敢快吃。”
“这样。”裴霈恍然大悟，他挠挠后背，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一回头就看见鹿水意味不明的眼神，捏一捏硬实的肌肉，后背的目光又热络三分。
裴霈感到好笑：“你和你弟关系真好，他现在恨不得把我吃了。”
尹算子头也不回，笑着：“不用管他。”
“瞅你这腱子肉，练挺久的吧，你这得有一米九？我这一米八几的搭你肩膀，都感觉到累。”
“忘了，空了就去健身房，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了。”
“你多大？”
“23。”
听到23，尹算子猛地回头看鹿水，看着他换了一副表情，扭头回来：“你比鹿水还小？”
尹算子先是沉默，然后点头：“对，比他小一岁半。”
裴霈干笑两声，把搭着他肩膀的手撤回来：“不错不错。”
好在裴霈虽然好奇，但没有刨根问底的爱好，指着马路冲着后面说道：“马路对面就是。”
-
银白色的卷门帘轰隆隆抬起，引得旁边正要进店的客人看过来，左边花店右边咖啡厅，从营业构造上解决了鹿水一大难题。
“你进吧，里面就是一个没灯的大仓库，小心着点。”
鹿水嗯一声，正要招呼尹算子，看着接电话的他哥自己先进去了。
里面又暗又深，好似深渊。
门口有自然光支撑还好，再往深些，全靠手电筒的微弱的光照亮前路。
小二层，地方又宽又大，几步走不到边，鹿水脑海中构造店铺的装修模型。楼梯倒是前后边都有，方便了许多。
正要下楼时听到了尹算子的声音，缓慢地走下来
“灯都没有怎么看？”
“就是一个双层仓库，还不错。”
鹿水倒是想得开，拿手电筒晃晃四周，看看颇高的屋顶，很是满意。
“感觉走起来没有你书店大，不适合。”
“的确是。”
有件事鹿水一直没和尹算子说，宠物店的房租他就签了半年，年后到期，原本是做合并的准备。
这个店没看上鹿水多少有些遗憾，往外走的时候手机没拿稳，啪唧一声扣在地上，还没来及的心疼就被一处反光晃到了眼睛。
捡起来小心着左边探探，没想到被一块玻璃挡住了去路。
把手机扣在玻璃上，微弱的光源照出一大块新的空间，眼前一亮。
“哥哥哥，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玻璃另一边能照出的也只是颇远的墙壁坑洼的地面，鹿水似乎想到了什么，豁然开朗，连忙拽起尹算子的胳膊往外走，走的时候手也没闲着，在他胳膊处掸了掸。
尹算子：弟弟，咱真不至于！
“裴霈！”
马路边蹲着抽烟那个人听见自己名字，回过头看着兴奋的鹿水，扬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有没有一种挖到宝的感觉。”
没理会裴霈耍宝，鹿水急切道：“玻璃那面也要出租？”
“是这样，但那边的钥匙我弄丢了，只能开半扇门，你就自己脑补吧，地方比这边大，大个三四圈这样。”裴霈站起来把烟掐灭，掏出手机发现没电了又放回去，继续道：“我记得是有设计图来着，不知道发没发你，晚点我再找找。”
柳暗花明。
“谈谈价格。”
鹿水喜欢得紧，废话更不愿意多说。
见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裴霈看路亭知一眼，招呼他进屋谈。
进去后，裴霈拉紧玻璃门，如实道：“咱丑话说前头，你再喜欢我也不会给你让价，这块我价高，和房子不能比。”
鹿水没看见裴霈拉门的动作，此时他正晃着手电筒照玻璃，玻璃又大又厚，生怕发生安全隐患，“这玻璃厚实么？”
“防弹玻璃，最初的店家耗费时间搞出来的，没放承重墙上。”
听着玻璃发出又顿又闷的声音，鹿水点点头，让裴霈继续。
“你租还是买？租贵，五年期，两家二百多，买的话千三。”裴霈说这话时目光盯紧鹿水打量的后背，自暴自弃道：“我给你打折了啊。”
听着他肉痛的喊声，鹿水哭笑不得的点头：“我还什么都没说。”
千三比他现有的两家贵了很多倍，他身上更没有那么多。这个认知不得不让他想到，自己需要动那笔藏匿许久的存款。
只得好声好气地央求着：“让让价。”
守财奴痛苦摇头：“不行，再低裤衩子都没了。”
他说完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自己：“我虽然看不上陈久，但是他介绍你过来我也没打他脸，房子店铺都带你看，更没占你便宜。但是店铺不一样，我全身家当都在这，让价相当于剌命。”
回想到他们两个几次见面，都和钱有关系，也能摸到点裴霈财迷的性格，再纠结鹿水也有自己的考量：“那我想想。”
“千二，最低。”
看着裴霈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给他降了些，鹿水笑道：“行，回头你把设计图发我，总得让我考虑考虑。”
“也是，最晚下周这个时候。”
裴霈同意了，他把玻璃门推开对着迎面过来的路亭知举下手，小声道：“别和路亭知提你和陈久认识。”
路亭知认识陈久？还不能提？那是什么关系？
走过来的路亭知把手机递过来，说：“裴烽找你。”
裴霈一脸不耐烦地躲到一边接电话，出去之前他指指店铺，示意鹿水再看看。
可鹿水现在的心思反而不在店铺上，他看着跟裴霈走远的背影，歪了歪头。
卷帘门又轰轰隆隆落下来，鹿水环顾四周，前面不远处有地铁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咖啡厅的客人比花店多很多，他才没来多久外面就排了小小的队伍，有好奇地盯着他这边看，转过头和朋友窃窃私语。
“谈妥了？”尹算子打完电话回来，看见鹿水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想法。在听到千二时眉头一紧：“租不是更好？买的话不确定因素太大，书店用不到这么多，再看。”
“有件事没和你们说，宠物店那条街要拆迁，寒潮透露的消息，房租我就只签了半年，这个地方正好把店合并，合适。”
尹算子一愣，听着鹿水的规划，也挑不出来毛病，偏过头看着认真给他说规划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小崽子竟然长大了，还挺令人欣慰的。
“看我干嘛？是不是觉得自己弟弟又帅了？”鹿水的俏皮话让尹算子又把眉头皱起来：“你光考虑搬店，没考虑姐和孙宁？”
“怎么可能。”鹿水睨尹算子一眼，手往天上指：“楼上对面都有住宅楼。”
这下，尹算子真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
“你决定吧，我对这方面不懂，钱不够我把小房子卖了，不用动那笔存款。”
鹿水浅浅一笑：“嗯。”
裴霈举着电话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他把手机塞到路亭知口袋顺便拿出了车钥匙，对着他们摆手说再见：“我替我哥接孩子去，和你们不同路，自己回吧。”
说完了，小旋风一样跑远了，速度快到令人抓不住身影。
鹿水还想问些其他的，只能把机会留到手机上，见天边逐渐黑暗，看向他哥，用眼神问候他哥的意见。
尹算子的目光在路亭知身上扫一圈，摇头，“我要回公司，那边走不开人。”
两个联络官走了之后，剩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诡异。
鹿水看阴沉的天、看平整的路、看疾驰的车、看行走的人，就是不看路亭知，他还没纠结如何回去的问题，就听他的临时室友道：“我有点事，你先走吧。”
“行！”鹿水答应的很痛快，或许是太痛快了又画蛇添足补一句：“我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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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水乘坐的出租车刚停下，就见着身后又顶了一辆，视线对上路亭知的，两个人都从对方脸上读到一丝儿尴尬。
比起尴尬，鹿水更觉得好笑，这就有些像小时候他和尹算子闹别扭，各走各的，但最后总能在家门口相遇。
路亭知也是没想到特意等人走了一会他才打车，结果又碰见，想了想他和鹿水的这种行为，多少有些幼稚。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家''的方向走，或许是气氛太过沉闷，鹿水向后看一眼主动找了个话头：“你和裴霈关系挺好，发小？”
“高中同学。”
哦？那他和陈久也是高中同学了，两个男人如果是宿敌，那牵扯的肯定还有一个人，可能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同学，但陈久不是弯的吗？
短短几秒，鹿水心思百转千回，他哦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出意外，天又被路亭知聊死，鹿水挠挠手心，总觉得和他这室友说话像是在捂一块冰，等这冰化了，他也该化成水，溜走了。
鹿水打了个哈欠，不敢再和这人多说一句，他怕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哽死。
好在家门口就在眼前，快走几步和后面那人拉开距离。
院门大敞，二舅抱个孩子在院子站着，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向他室友的眼神好像在发光：“亭知，你可回来了，快抱着，小崽子贼闹腾。”
看孩子？谁？他的石膏室友吗？他还有这种技能？
鹿水还在愣神，只见他室友越过他，熟练地抱起眼圈通红的小孩子，好声安慰着，小孩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地点头。
客厅的白炽灯光穿过客厅的玻璃，打在他们身上，让路亭知多了些温柔，鹿水扁了扁嘴，想着光真能欺骗人，等走近些，看见他浅笑的嘴角，又觉得光还挺真实。
没在外面多做停留，处理完店铺的事，他的心就扑在猫身上，紧赶慢赶还是天黑了才进家门。
衣柜里的猫打着响亮的呼噜，一点都不抗拒鹿水的揉搓，全然没有尹算子口中凶残的模样。
残余的垃圾被收拾干净，屋里整洁明亮，弥漫着柠檬味清新剂的味道，看着屋里的多出来的小沙发和小茶几，想一想还是把钱给裴霈转了回去。
昨天半夜他收到裴霈的转账信息，三十五万原封不动归还，这让他有些无措，自然也就多聊了一些。
起身将阳台的门关上，又去拆尹算子带过来的猫咪用品，听见食物进碗的声音，柜子里被冷落一下午的猫一下惊醒，沙哑着嗓子就开始叫饿，她叫一声鹿水回一声，就像是在对话。
“猫？”
陌生的声音打断二人的加密通话，成熟的男人站在门口，打量着室内但并没有进门，这一点博得鹿水一丝儿好感，把食物放下走过来些：“嗯是。”
“你这猫挺能叫，扯着嗓子嚎了一下午，等天黑时才歇下来。”
这话说得鹿水一愣，猫是他养的，很清楚她的脾性，二舅这话让他对猫非常愧疚，因为酒店不让养猫的缘故，只能猫寄放在他姐那，偶尔见一面。
看出他情绪不高，二舅解释着：“没事，下午亭知打电话提醒我你屋里有只猫。没让阿姨打扫你衣柜，可能是屋里脚步乱，她害怕急着出来。”
打电话？路亭知？下午？什么时候的事？这什么意思？
鹿水头上一连冒了七八个问号，有些没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仔细把这句话揣摩一遍，又懂了。脑海中回荡着路亭知那张冷淡脸，想不到他还有这细心的一面，这不得不再让自己给他多加点印象分。
挺好，路亭知现在不再是零分室友，而是二十二分室友。
二舅看着懵懂的鹿水，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向屋里看看，刻意压低声音问：“哎你小子有对象吗？”
啊？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人的通病，总喜欢问一些隐私性的问题，怕二舅给他介绍一堆有的没的，鹿水扯了个谎：“有了。”
二舅有些遗憾地啧一声，嘴角向下撇，好似只是随便问问，又好似想探究一番：“谈几年了？怎么没和对象住？”
“好多年了。”
鹿水微微一笑，低下头，不是很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他还没来得及担心，路亭知就像救星一样再次出现在门口，对二舅说：“崎崎找你。”
看着长辈消失在门口，编瞎话的人终于能松口气，他都怕这男人和他说看看照片，那他上哪儿找去。
见他室友转头就走，鹿水追出来：“谢谢啊。”
“什么？”
鹿水摇头，并没回答他的疑问。
路亭知也没有询问的意思，话也没说，往楼梯下走。
单薄消瘦，骨感有型，一点都不像成年男人该有的体型，脚步轻但又不失稳重，肩膀微晃发尾过颈，几根发蓝的发丝黏在白衬衣上。他喜欢带很大的宽边眼镜，不光能遮住半张脸，还能掩盖住他眼中的情绪。
偷看的人有些遗憾，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吧，是个半哑。
柜子里的猫把嗓子叫破，终于喊醒走神的铲屎官，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捞出来放在怀里摸着，也没有那么生气了，用脑袋顶蹭着铲屎官的下巴，细长的尾巴缠上他的手腕，讨好地叫着。
抱着猫的人索性坐在地上，揉着残残的肚子和残缺的后右脚，好声好气安慰着：“你现在好重。”
残残是只公园里最常见的流浪橘猫，捡到她的时候巴掌大小，全身都是血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舍弃后脚逃窜在马路上。
这一晃，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不光猫发生了很大变化，就连他自己也是。
最明显的，就是当初一起照顾猫的人，他给扔了。
腻歪够了，残残就开始巡视新的领地，垂着尾巴，围着床脚溜达，时不时喊一喊后面玩手机的铲屎官。
鹿水正在看物流，下午他收到送达信息，但是没收到东西，这不得不让他疑惑，看见签收地点是物业管理处时，想到了某处，换身衣服准备出门。
考虑到东西太多他拿不下，看见正喝水的倒霉蛋，来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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