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条咸鱼

承明帝最近很高兴，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开心了。

        第一开心的，是他后宫最近得宠的小嫔妃宋常在诊出了喜脉，这足以说明他不老，身体还相当康健。

        第二开心的是，之前让老九去霍州整理的私矿产量巨大，盐矿的产量又能让他从中狠赚一笔。

        嗯，还有个第三，这个第三嘛，勉勉强强。

        西南的程家军，大败乌蛮，俘虏了乌蛮族的首领，正准备带着俘虏班师回朝。

        唉，这个程爱卿，他总是这么厉害，让朕如何能不赏他呢？承明帝看着程大将军送回京城的捷报，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手握军权的东西，总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这么想着，承明帝原本的开心一扫而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这股莫名而来的邪火。

        生气的把手上的奏折扔到桌案上，承明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闫德安！摆驾春绮阁！”

        春绮阁是最近闽江巡抚刚送来京城的一对双胞姐妹花，姐姐善琴妹妹善舞，还有一个嗓音悦耳的贴身丫鬟也带来做了宫女。

        这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是承明帝最近安抚自己的最佳良药。

        春绮阁内，苏氏姐妹听说皇帝要来，立刻让宫女香雪准备香茶点心。

        善舞的妹妹也换了一身轻薄的舞衣。

        自打她们主仆三人进宫，皇帝已经连着宠了快两个月了，她们只盼着三人中能有一人的肚子争气，博个出路也好，有个依靠也好，总归比没孩子强上许多。

        承明帝虽说老迈，可他毕竟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所以即便是只有15岁的妹妹苏甜甜，也很是会做小伏低，毕竟若不是蒋巡抚和李太守，她们姐妹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如此金碧辉煌的京城和皇宫。

        成功驱散心中不快的承明帝索性没再回御书房，自然不会知道，御书房茶水房的一个负责送茶的小太监，在换了茶叶之后，多呆了一刻钟。

        更不知道，这个小太监下值之后，转道去了偏僻冷清的广年殿后院。

        忙碌了好一阵子的谢栾这几日总算是有了些能呆在自己皇子府的时间，但还未怎么休息，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他父皇对程家军越发忌惮了。

        谢栾并不意外，别说是忌惮这些手中有军权的将军，或是那些盛名已久的世家，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旦表现出一些优秀之处，他的好父皇都会有所疑心。

        幼年时，他也曾因为实在无法忍受那几个好兄弟带着伴读对自己的欺侮，想要寻父皇给自己做主。

        那时候，桑莎姨母还在世，茹茹姨母还只是未曾毁容的绣坊宫女。自己那时的年纪，也并不能得学馆教授看重。不过可能真的是他勉强算得上天资聪颖，所以即便只是跟着那些皇兄的进度，也成功脱颖而出。

        教授看他年纪小，又思维敏捷，对答如流，便汇报给了父皇，他原本也很是期待，毕竟从他有记忆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言中的“陛下”。

        他以为父皇会发现自己生活的不易，知道姨母的辛苦，多给他们些吃食银钱，或是派几个宫女太监。

        只是当时的承明帝，只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冷淡地说，“异族低贱之子，略识得几个字便可。”

        从那之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谢栾是个不被皇帝重视的“低贱之人”的孩子，原本就针对他的欺负更是变本加厉。

        也是在那一次，桑莎姨母发了很大的火，给自己讲了当初母亲的故事，那个时候的谢栾，就立誓，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害了自己母亲的人，欺负自己的人，尤其是他的好父皇，血债血偿。

        所以，西南程家军这一块军权，他必须牢牢握在手里。

        随后，谢栾扫了一眼自己一直挂在书房墙上的一幅江雪孤舟图，思索了一番自己主事以来，所有给他“投诚”过的人的名单。

        这些人多为地方官员，或是六部中，岁数不小却已经多年寸毫未进的京官。

        守边驻军的将领，不是已经站好了队，就是不想掺和到这一团纠纷之中。如今武将中的程家已经被他收入毂中，但他还需要有几个文臣，能在朝中替他张目。

        黔州知府早已到了他的麾下，不需再去维持关系，鹭江巡抚两个月前，曾透露过想送一对侍妾美人以示投诚。

        可如今鹭江巡抚刚到任上不过半年多，三年一次的考评，就算他能运作一个上上，但也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美人收来无用，不如只用官途相交。

        内阁如今首陪末座的钱阁臣倒也有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只是此人是个没有定性到处投注的，后期可以用些手段拉拢，但前期用起来不太顺手，只怕他这边稍显颓势，这钱大人就会背后给他一刀。

        谢栾点了点去，只点出了两个人，涠洲知府卢子义，曾是几年前的殿试榜眼，虽然是平民出身，但颇有才学，在施政上也有些水平。

        只是此人如今只有四十出头，一个正方原配还未生养，谢栾如今又怕，直接送上一个良家小妾拉拢，会适得其反。

        幸好这卢子义还有个爱好是收集大家书画和古籍孤本，不至于让谢栾完全不能下手。

        另一个，则是如今的工部侍郎余兴中。此人是靖州余氏旁支，才学一般，但在政局上很有几分敏锐。

        如今已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磨了五六年，但无论是调到其他部门，或是向上晋升，作为余氏旁支的余兴中都没什么优势。

        只是前些日子，谢栾从一些渠道得知，御史台那边有一个侍御史的位置。

        这余兴中的长子，是七年前的恩科进士，从入官场的第二年，就一直蹲在礼部做一个小官，侍御史这个位置虽说很低，只有从六品，但总归是能偶尔上个大朝，在众人面前露露面。

        更何况，听余兴中的意思，他的长子是个性子很直的人，这样的人放在御史台，只要他想办法保住这人的命，那就会是很好用的一柄“言刀”。

        谢栾最后还在一个人选上无法定夺，西北的一个守将，金忠河。这个人，虽说是武将，当年也不曾学过四书五经，武威将军的位子也是靠军功一步步打下来的。

        可他脑子灵活，在被一群母族势力强大的皇子的瓜分之下，依旧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不仅如此，他和程大将军程铁不同，这金忠河，与兵部户部的几个官员都有一些旧情。

        虽说这些官员也只是兵部户部的员外郎，但总归有这些人在，金忠河这几年驻守西北，于物资上，没吃什么大苦头。

        其实在这一众被谢栾考虑的人选当中，金忠河是第一个透露出向他靠近的意思的人。只是这武将看着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实则心思灵巧，一上来，就说要送一个女儿来他身边伺候。

        那时候谢栾将将出宫建府，便用“正妃还未大婚，不宜先行纳妾”的理由婉拒了。

        金忠河也识相地没再吭气。只是没想到，如今他方成婚半年不到，这金忠河又再次用女儿做条件提出了结盟。

        这也是谢栾急着收服程铁的一个原因。

        但，西北军权同样重要，若是到时候找不到其他的破局之处，还需要在这个金忠河身上再下功夫。

        远在京郊庄子，举办女子技校开学典礼的霍潇瑜可不知道，谢栾已经在琢磨着往府里淘换侍妾的事儿了。不过就算她真的知道了，只怕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阮氏这个亲妈，都要以“女儿天生痴傻，需要有两个贴心听话的，替女儿笼络女婿，占好位子”为理由，给谢栾培养美人。

        谢栾这种纯粹的古代男人，就算他身上有古早玛丽苏狗血言情文男主的滤镜，霍潇瑜也不会真的相信，他心里没那么些三妻四妾的想法。

        看看她两辈子的便宜爹，不用说身上有伯爷爵位的霍鸣轩，左一个小妾，有一个丫鬟的；就她现代社会，有婚姻法规范的老爸，不照样还是婚内出轨，私生子一大串？

        被奶奶培养出来的霍潇瑜，可从未对男人抱有过太多希望。

        今天是她女子技校开学的第一天，作为校长，霍潇瑜怎么也得出席一下开学活动。

        更何况，这第一批技校学生，很多原本就是她庄子上工匠或是庄稼人的女儿，她这个大小姐出面，也能更稳定人心。

        大宁的烟花爆竹燃放规定很是严苛，所以霍潇瑜也就没让人安排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趁着开学典礼，做了一个家校联合考察活动。

        就是给这些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一个名额，这一天，不扣基本工资，让家长跟着自家女儿学习工作一整天，放学之后，也一样再领三个大钱。

        这个决定刚出来的时候，白枫说她是在做亏本买卖，可霍潇瑜不这么想。如同在现代社会，搞慈善是很多生意人都会做的事情。

        按理来说，无论是给孤儿院捐款，或是建希望小学，给乡下修养老院，哪个不是纯粹往里面扔钱呢？

        可孤儿院的孩子读了名校之后，回到当年给了他经济支持的公司，或是希望小学的学生成为研究人员之后，再和公司合作，等等，都是在前期投入的时候，无法预期的巨大利益。

        更何况，霍潇瑜建女校，又不只是单纯为了钱。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成年人，即便曾经是个“黑心资本家”，但在看到那些大宁百姓懵懂茫然的脸的时候，还是觉得，文化普及教育，任重而道远。

        即便是花钱，即便到时候收入的确匹配不了如今的投资，霍潇瑜也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她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些淳朴勤劳的人，在学了更多的文化知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人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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