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冷杉

其实周疏桐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感受过这种新年氛围了。

        如果仔细想想，大概是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沈清杉房间那层有一间客房，沈老太太提前给他收拾出来，又在衣柜里挂了许多新衣服。

        她又收拾了楼上的一个房间给盼盼，把一切都给他准备好。

        她也不知道年轻小伙子都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于是特意给沈清和打了电话。

        周疏桐看着衣柜里满满的衣服，他有些失神。

        沈清杉每年过年都会穿红色的衣服，周疏桐挑了一件红毛衣，和沈清杉很配。

        沈清杉又再帮沈老爷子做年夜饭，周疏桐走进厨房，沈清杉用筷子夹了一个刚炸出锅的丸子递到他面前。

        “啊！”沈清杉像在哄孩子似的。

        周疏桐乖乖张嘴吃了那个丸子。

        “好吃吗？”沈清杉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期待。

        周疏桐如实点了点头。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因为刚洗完的原因顺着搭在额前，像一只顺毛小狗。

        沈清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眼里都是笑意。

        沈自初和顾落在门外看见了这一幕，对视了一眼，也笑着走开了。

        这是时隔多年，周疏桐过得最开心热闹的一个年。

        沈自初平时不抽烟也不喝酒，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小酌几口。他和周疏桐面前一人摆着一罐啤酒，时不时碰个杯。

        沈老太太一直在给周疏桐夹菜，他的碗里堆得老高。

        沈清和时不时开两句玩笑，桌上的人哄堂大笑。

        沈清杉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屋内的烟火气达到顶峰。

        沈清杉和周疏桐还有盼盼，每个人都收到了四个红包，沈清和只收到了两位老人的。

        沈自初和顾落美其名曰清和挣钱了，沈清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俩，拉着自己弟弟、妹妹还有准妹夫去院子里放烟花了。

        “开心吗？”沈清杉和周疏桐坐在院子的摇椅上。

        “开心，好久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了。”

        远处有几个烟花在天空绽开，周疏桐盯着那处。

        “你要一直开心。”沈清杉靠在他肩膀上，两只手十指相扣。

        沈清和拉着盼盼在两人不远处点燃了烟花，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那一幕。

        真好，他想。

        他自己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女孩。

        -

        过完年，沈清杉和周疏桐回了趟s市，和陈雨还有夏明煦见了一面。

        几个人约在了一家西餐厅，两个人到的时候，只有陈雨等在那里。

        “杉杉！”陈雨看见沈清杉后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最近怎么样？”沈清杉摸了摸她的头。

        “还挺好的。”陈雨拉着沈清杉坐了下来。

        几个人刚坐下，就看见夏明煦从远处走过来。

        “我是来晚了吗？”

        “没，我们也刚坐下。”沈清杉说。

        周疏桐看见陈雨从夏明煦出现的那一瞬间，笑意盈盈的面容瞬间冷漠了下来。

        “陈雨和夏明煦是怎么回事啊？”几人散场后，沈清杉和周疏桐手牵手往家走。

        “你看得出小雨喜欢夏明煦吗？”沈清杉反问他。

        “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那夏明煦呢？”

        “我和他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同学，我是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上过心，陈雨也不例外。”

        “他们会有可能吗？”沈清杉问他。

        “夏明煦自诩是什么情感导师，估计他现在都不知道有人喜欢他。”

        陈雨和夏明煦的大学只隔了一条马路，校门面对面开着。

        沈清杉叹了口气。

        “希望小雨能得偿所愿吧。”

        两个人在路边走着，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人在跟着他们。

        裴思齐也说不上为什么要跟着他们，沈清杉和周疏桐刚出餐厅，他就看见了，还跟了他们一路。

        其实裴思齐一直都不懂自己为什么没能得到沈清杉的喜欢，明明是自己先认识她的。

        可感情里，不是谁先来，谁就会赢的。

        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跟随自己的内心最重要。

        沈清杉在察觉裴思齐对她的感情时很平淡，没有任何开心或惊讶，她只想一步步让他对自己死心。

        但裴思齐知道自己很执着，认定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他做不出插足别人感情的事，他每天就靠着沈清杉的照片来诉说自己的思念。

        他也会暗中观察沈清杉的生活，他每天都会看京大的论坛，翻翻有没有关于沈清杉的帖子。

        他身边人让他别那么执着了，但是心动，又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

        开学后，周疏桐又忙了起来，整天见不到个人。

        沈清杉知道他事情多，也不打扰他。

        但周疏桐总会挤出时间陪沈清杉，哪怕只是吃个饭。

        夏姝白总和沈清杉说周疏桐黏人，沈清杉每每听到，都只是笑笑。

        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沈清杉有的时候会和周疏桐回公寓住，周疏桐那阵子肉眼可见的瘦了，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她就煮碗面的功夫，他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清杉回屋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许是他睡得浅，毯子刚一盖到身上他就醒了，然后用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沈清杉看。

        “怎么了？”沈清杉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周疏桐朝她张开双臂，声音有些哑。

        沈清杉立刻俯身环住他的腰，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

        她感受到自己正在抱着的人，比之前瘦了些。

        “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周疏桐在她颈窝蹭了蹭，依赖似的闭上眼睛，随口嘟囔了一句。

        沈清杉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他抱了会儿。

        “给你煮了面，去吃一点？”她拍了拍周疏桐的背。

        周疏桐嗯了一声，但没有动作。

        “动一动啊，乖宝。”沈清杉抬了抬肩，他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虽然人抱不到了，但他可以牵手。

        周疏桐和沈清杉十指紧扣，拉着她走到餐桌前，从旁边拽了个椅子到跟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右手拿筷子吃着面，牵着沈清杉的左手一直不松开。

        其实沈清杉很不解，以前周疏桐从来没这样过。虽然他一直都喜欢抱自己，但没有一天像这样这么黏她。

        她看着周疏桐一脸疑惑，可面前的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特别正常。

        沈清杉的这种不解一直持续着，不过她没问出口。

        直到她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漱完毕，走出来在房间门口看见穿着睡衣，倚在门框上的周疏桐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在这？”

        “想和你一起睡。”周疏桐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

        ？？？

        这下沈清杉更懵了，定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周疏桐也不急着得到回应，就那么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愣住的女孩。

        他刚洗过澡，头发顺在额前，显得格外乖。他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他最爱用的那款，淡淡的木质香调。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沈清杉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微微抬头看着身前的人。

        “没怎么，就是想多和你在一起。”他这回答理不直气不壮的，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沈清杉满脸的不信，抱着臂盯着他看。

        周疏桐有点心虚，但他还是说了出口。

        “我前两天做了个噩梦，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他吸了吸鼻子，还呜咽了两声，那样子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最后沈清杉还是没受住周疏桐的软磨硬泡，她也没从周疏桐嘴里撬出他这番举动的原因。

        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清杉浑身不自在。她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可周疏桐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翻身面向沈清杉，一条胳膊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动作行云流水，沈清杉都还没反应过来。

        “不睡觉吗宝宝？”周疏桐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还特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沈清杉瞬间绷紧了身子，起身关床头灯的动作特别僵硬。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周疏桐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哪有什么噩梦，那不过是他随便编出来的理由罢了。

        -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周六，周疏桐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还在睡。

        白皙的小脸窝在胸前，他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几捋碎发。

        沈清杉睡觉特别安静，她基本上是睡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那个姿势，都不怎么动。

        周疏桐盯着熟睡的女孩看了半天，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像是不够似的，他又亲了一下沈清杉的嘴角。

        沈清杉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碰自己，呢喃了一句，又往身前人的怀里蹭了蹭，像个小猫似的。

        周疏桐被沈清杉这样子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又给她拢了拢被子，轻拍她的背，让她继续睡。

        他翻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对着沈清杉的睡颜拍了张照片，又靠在那仔细端详了半天。

        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屋内安静美好。

        这大概就是他一直以来向往着的生活。

        -

        一周年那天，两个人呆在一起一整天。沈清杉想吃火锅，周疏桐就随她。

        沈清杉带他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吃完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并排走在喧嚣的街上。

        那天是高考最后一天，有三两好友嬉笑着从他们身边路过，每每都能吸引沈清杉的目光。

        “过得好快。”她的胳膊前后甩着，周疏桐也顺着她。

        不远处有家甜品店，沈清杉拉着他快步走了进去。店面装潢得很简约，是沈清杉喜欢的风格。

        白色的墙面，淡黄色的灯带散出浅浅的光芒。甜品柜前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

        “你好，欢迎光临。”许星阁朝两人笑着。

        沈清杉一看是许星阁，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了甜甜的酒窝。周疏桐觉得这女孩有些眼熟，点头示意了一下。

        “想要什么，杉杉？”许星阁看着走近的沈清杉说。

        沈清杉低头看着甜品柜，思绪了一下，要了一个草莓蛋糕和芒果千层。在结账前，她又拿了一盒泡芙和布丁。

        沈清杉扫码付了钱，周疏桐很自觉地帮她拎着。

        “那我们走了！”沈清杉一只胳膊揽着周疏桐，另一只手朝许星阁挥着。

        许星阁微笑着回应，目送着两人的离开。

        她透过橱窗看向外面，沈清杉突然亲了一下周疏桐的嘴角，然后就跑开了。少女的裙摆随风飘扬，她跑远后转身看向立在门口的少年。

        周疏桐顶了顶腮，用指腹抹了下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抬腿追了上去。沈清杉在往后退，但步伐很小。

        少年迈着长腿走过去，他趁女孩不注意掐了下她的腰，沈清杉笑着躲开，他又抬起胳膊揽住沈清杉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沈清杉娇嗔地打了他一下，周疏桐摸了摸她的头，继续揽着她的肩膀。

        许星阁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苦笑着低下了头。

        她在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对周疏桐一见钟情，她那时抱着一摞书走在走廊里，被一群打闹的男生撞到了肩膀，书全掉在了地上。

        周疏桐就是在那时走进她的心里的，少年迎着光蹲下来帮她捡书，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少年流畅的下颌线和俊朗的面容。

        许星阁愣了一瞬，被周疏桐的一声“同学”拉回了思绪。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也是唯二交流的其中一次。

        剩下的那次，就是周疏桐来班里找沈清杉的时候，让她帮忙的那次。

        许星阁在周疏桐的世界里，也许只是一个过客。

        但在周疏桐不知道的地方，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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