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只狐狸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铁血汉子。“男人，就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句话便是爷爷的口头禅。退休之后，当年粗犷的兵汉子，开始修身养性起来。书法、围棋成了爷爷的心头好。记得爷爷最初连毛笔都不会拿，被奶奶当笑话讲给我们听。可老人家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的劲头坚持了下来，从每天三两个字到每天百十来个字。如今，爷爷的隶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近乎专业。于是家里的对联每年都是交给爷爷来写。爷爷自己也很骄傲，还常常主动要求帮亲戚们和他的战友们写，时间一长竟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民间“书法家”。
爷爷很享受被奶奶碎碎念，在桌前站定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足地笑意。
桌子上，笔墨纸砚早已齐备。爷爷双腿开立，稳稳地站定。伸手拿过毛笔，在砚台里沾沾墨汁，进而斜斜得拿在手里，用拇指和小指的力量转着毛笔，待到毛笔的笔肚圆圆、笔尖尖尖的时候，笔就润好了。
隶书讲究“蚕头雁尾”，逆锋起笔，蚕头藏锋，然后稳稳地向右延伸出去。行至末尾，向下微微用力按笔，然后向右上方斜向挑笔出峰，形成燕尾。
“看看，如何？”收笔完成，爷爷一边端详一边问。
我和奶奶凝神看去——上联：一元复始中华大地春风起，下联：万象更新神州寰宇育生机，横批：一室和合。
“好！”一句突如其来地喝彩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爸爸妈妈带着林爷爷一家过来了。“老米，你这字是越写越像样了，不过啊，我还是觉得我的字，更胜一筹啊！”
“哼，你这个老东西，就知道给自己贴金。怎么，这是来我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来了？”爷爷把手中的笔放下，颇为不满地说。
爸爸和林叔叔赶紧拿了爷爷刚刚写的对联出去贴起来，奶奶则一脸笑意地带着林奶奶、李阿姨还有妈妈去厨房忙活年夜饭了，我和小夕则被留下，陪两位老顽童斗嘴。
“什么贴金，老子我原本就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林爷爷声如洪钟，哈哈笑道，“就你这水平，都不用我出马，看见没，我的乖孙就把你比下去了。”
“怎么，自己比不过我，让孙子来？怕丢人？”爷爷毫不示弱，看向林夕的目光微闪。
“你就说敢不敢吧！”林爷爷得意极了。
“我会怕你？小夕啊，爷爷刚刚那副字怎么样啊？来，你给说说。”爷爷看向林夕。
“爷爷的字庄重典雅，苍劲有力，是一副佳作。我还差的很远！”林夕微微欠身，缓缓地说。
“嗯！”爷爷点点头，笑意更盛，“好小子，比你这不懂事地爷爷可强多了！”
“小夕，你这是和谁一条战线啊，这要是战争年代，你这叫叛国！”林爷爷白了林夕一眼，有些气冲冲地说。
林夕不为所动，仍是那一副盈盈地笑意。
爷爷😄大笑起来：“姓林的，别得意，得了一个宝贝孙子就整天在我面前炫耀。看见没？我家宝贝孙女如今出落地越来越水灵，到时候给我找个孙女婿，保准把你这乖孙比下去！”
“孙女婿？”林爷爷的目光在满脸通红的我和面无表情地小夕之间打量了一番，一个想法在他的脑中出现。于是他看向他的老搭档，眨眨眼，“老米呀，你陪我下盘棋吧，让两个孩子出门玩会，好容易过个年，就别在咱们身边拘着了。”
“也好，”爷爷心领神会，“你们俩去买点烟花，咱们晚上守岁的时候放烟花！”
“好啊，那我们去了，爷爷再见。”我和林夕乖乖领命而去。
“老米呀！”
“老林呀！”
两只老狐狸相视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得说是咱们老哥俩啊，一个眼神，全都懂！”林爷爷笑着说。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看来，咱们未了的那个心愿，又可以继续了！”爷爷眯眯眼。“不过，这次咱们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再像以前，弄巧成拙了。”
“不错，这事啊，咱们得从长计议！”
两只老狐狸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细细商量起来。
“阿嚏！”正往商店走的我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嘛？”小夕关心地问。
“没有啊，”我搓搓鼻子，“准是有人念叨我了。”
小夕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这么凉！”
我的心急速地跳起来，幸亏天冷，不然我的脸一定红成猴屁股！我轻轻拽了一下手。
“别动，”林夕紧了紧手心，“我给你暖暖。”
“嗯。”我低低的应了一声，一种说不出的羞涩与甜蜜交织的的情绪让我开始发热。呼——幸亏是冬天啊！
我们就这样一路牵着手，一前一后地的走着。
“小夕，”我拽拽他，“考试那天你和李阳怎么没去考试？”
“嗯，有点事情。”小夕顿了一下，不自然地说。
“什么事情啊，比期末考试还重要，你这次没有成绩，会不会影响排名啊？”我有些担心地问。
“担心我调去别的班？”林夕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不自然地瞥开眼，有些尴尬地说道：“谁会担心你啊，我这是.......”我突然有些卡壳，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理由。
“是什么？”林夕的笑意更浓了。我脸一红，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哦，孙校长找我和李阳说了一下交换生的事。”林夕停了一会，又说，“不过，我也还没想好，不一定去。”
我停住脚步，那个迷雾重重地梦竟然变成了现实？
林夕回头，看见我木木地站着，便也收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我说：“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留下来陪你。”
我看着林夕，他眼神里的那份坚定让我的心为之一颤。不，我不能那么自私。
“说什么呢，”我扯了扯嘴角，“做交换生是好事啊，干嘛不去？”
林夕眸子里的光突然灭了下去：“你真的希望我去吗？”
“嗯，”我有些不敢看他，“做交换生是件好事，你这么优秀，这样的好机会不要放弃。”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做交换生，就说是好事情？”林夕看着我，语气开始生硬起来。
“那，你是要去哪里？”我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舍，但却又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支持他去，这种纠结矛盾的心情让我的大脑开始当机了。
林夕扭头便走，并没有回答我，他是真的生气了吧！我突然有些慌。
“林夕，林夕，你慢点。”我紧跑几步，挡在他面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不想让你去，但是做交换生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机会，现在，现在落在你身上了，这么好的事情，我不应该自私地让你留下来，我不能！”
林夕定定的看着我，他抿了抿好看地嘴唇，开始弯出一个弧度，那个弧度越弯越大，他的嘴角又扬起来了，眼睛又恢复了神采。“既然不想让我去，为什么不留我？”
我正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悔不已，就听见了他的问话。我低下头，用脚一下一下地蹭着地砖：“我怕，要是把你留下来，你就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日后你会后悔。”
林夕用手捧起我的脸，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你傻吗？就算是我错过了，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有什么可后悔的？况且，”他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如果因为做交换生而错过了你，那我才真的是会后悔。”
心里有些甜甜的，我看着他，笑起来，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你不会错过我，不管你去哪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林夕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小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边往前走边说：“字面意思——”
“你等等我！”林夕跑了几步追上我，“这可是你说的，你会一直等我。”
“嗯，我说的，我会一直等你。”我有些好笑地说。
“那你等我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歪头看看他。
“不知道？那你等我做什么？”林夕笑呵呵地追问。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笑起来。这或许就是青春的魅力，未来是充满未知的，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忠实于自己，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便没有白白青春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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