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顽童
在众人的期盼中，除夕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和爸爸妈妈例要回爷爷奶奶家过年。三十一早，我们就收拾好带给爷爷奶奶的年货，下楼了。
林夕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战友，两位老人年轻的时候是搭档。四十年里，无论部队这个铁打的营盘走过了多少流水的兵，他们老哥俩都一如既往地在一处搭班子，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行至暮年，两位老人又一起退了休住进了干休所，选房子的时候一定要选做邻居，说什么也要延续俩人的感情，每年的大年三十两家人也都会一起守岁。听说，当年两位爷爷很想把我亲亲的小姑姑和林叔叔凑成一对，不过人家两个人都没有这方面意向，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到现在两位爷爷还经常遗憾抱怨呢。我有时候偷偷想，幸亏小姑姑没有嫁给林叔叔，不然我和林夕岂不成了兄妹？不过，这几天一直忙年，没有和林夕见面，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一会。现在想到可以和小夕一起过年，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叔叔阿姨过年好！”小夕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望去，冬日阳光下，少年挺立，纯白的羽绒服映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有一种太不真实的虚幻感。我，有些眩晕。
“小夕这孩子越长越帅了。”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小夕，声音里都透着一种满意。“小雅，还不赶紧和叔叔阿姨问好，发什么愣呢？”
我颇有些尴尬的回过神来：“叔叔阿姨过年好。”太丢人了，居然被小夕这家伙的“美貌”闪了神。我的一世英名啊——
小夕似有所感，嘴角的微笑越扯越大，眼睛里开始泛出光芒。我心虚的藏到妈妈身后，随时准备躲进车里去。
“老林，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爸爸打开驾驶座的门，准备上车。
“好嘞，老规矩，你走前面，我们在后面跟着你的车。”林叔叔招呼大家上车，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走喽，回家过年了！”
干休所在市南区，距离我们的小区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便到了。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我第一个下车，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抱住奶奶。自从姥姥去世以后，我格外珍惜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时光，每次回奶奶家都要抱着奶奶腻歪一会，奶奶的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甚至连奶奶住过的房间都会充满这个味道，就像是棉被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很温暖、很好闻！
“爸，妈，过年好！”爸爸妈妈把年货一一搬进来，放好，也依次抱抱爷爷奶奶。
“好好好，回来就好！”奶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哼！”一个带着极度不满的鼻音响起。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爷爷手里摩挲着他的宝贝拐杖，大马金刀地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一脸的不开心。
“又怎么了？你这老头子，越老脾气越怪！”奶奶边往沙发那儿走边说。
“我怎么怪了？某些人一回来就抱着你撒娇，噢，我这个爷爷难道是捡来的？”说着，爷爷使劲地用拐杖敲敲地面。
“哎呦喂，多大年纪了都，还计较这些个小事，你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真成了老小孩了！”奶奶边说边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
爸爸妈妈忍笑说道：“爸、妈，我们先进去收拾收拾。”说完就赶紧进屋了，相信我，他们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放声大笑！
作为“罪魁祸首”的我赶紧跑上前，坐在爷爷脚边的小踏板上，殷勤地给他敲敲腿：“爷爷，我最好最好的爷爷，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爷爷～”
爷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看我。奶奶在一旁坐着，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爷爷，我给按摩按摩吧，我给您说，我这按摩手法，那绝对专业！经过我的手按过，您一定是腰也不疼，腿也不酸，脖子也舒服，浑身都舒畅！”
“哼，你不给我按摩，我的腰也不疼，腿也不酸，脖子也很舒服，浑身也挺舒畅！”
“是是是，您这绝对是特种兵的身体，和您一比，我简直太柔弱了～～”我狗腿地说，“您这绝对腰好腿好浑身好，吃嘛嘛香，咋睡咋舒服.......”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奶奶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房间里也接连传出了一阵笑声。“哪有你这么说的，行了老头子，你瞅瞅给这孩子闹的，嘴都瓢了。”
爷爷的脸抽动了几下：“什么叫咋睡咋舒服，哼～～”
“哎呀爷爷～你就体谅体谅你孙女，我哪有您那文学素养啊！”
“可拉倒吧，他呀就是个耿直了一辈子的当兵的，哪来的文学素养。”奶奶边做拆对联边说。
“谁说没有的？我不光有文学素养，我还有艺术细胞呢。”爷爷不服气地说。
“艺术细胞？哪里呢？就你们那随时随地地拉歌啊？”奶奶笑道。
“你可别小看我们这拉歌，这都是咱们部队的优良传统，这可不能丢。”
“是是是，不能丢不能丢。你赶紧的吧，对联和笔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把对联写了，让孩子们给贴起来。”奶奶牵着爷爷的手来到那张雕花的书法桌前。我在后面看着这对手拉手的老人，听着他们互怼的对话，心底里生出一丝羡慕，不知道我和小夕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能不能也和爷爷奶奶这样——岁月静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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