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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罢不能


第二天起来,杜春卿趁着府里空闲的时候,由哥哥领着去见了娘。杜母高兴的老泪纵横,把儿子拥在怀里痛哭。和娘见过后,杜春卿便风风火火地来到街上,用带回来的钱置办了一处宅子。

        本来杜春卿还有一位嫂嫂和侄女,但自从哥哥断了腿后,嫂子娘家人便把这对母女接走了。听娘说嫂子临行还是哥哥亲自笑着送上车的时候,杜春卿觉得心里好像被人扎了一刀,源源不断的愧疚席卷而来。

        都怪他贪慕一时温柔,致使哥哥如此受累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断腿的哥哥和生了白发的娘劳作受累,以后,他要养起这个家。

        用他能得乐府春莺的,一身的好本事。

        苏家虽是光州首富,却不像寻常富贵人家那般俗气,院内植着一片翠竹,池塘内荷叶已亭亭,黄铜玄鸟的香炉从修竹后的梨花木窗棂里露出来,熏香缭缭,与厅内高架上摆放的上百本书相得益彰。

        难怪娘和哥哥都说老爷待人很好,从这屋里的陈设来看,这户人家必定知书达理。杜春卿暗暗点了点头,听见人喊老爷到,便起身拜见,将自己想赎哥哥和娘的事情道来。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杜公子日后想在光州找个什么活计?”

        苏老爷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出落得温柔俊秀,穿一身水墨绫的衣裳,一身书卷气,温言款语,唇角含笑,倒不像个生意人。

        杜春卿想着他或许能帮自己,便将打算和他说了。

        “这就更好办了,”苏老爷端起水晶盘递向杜春卿,请他吃荔枝,“杜公子就留在我府上吧,一月一两金子。吃穿用度之类,若公子愿意,苏某愿意全包。”

        杜春卿回谢,没拿荔枝。这荔枝看起来尚未全熟,味道肯定不怎么好。但这个时候能弄到荔枝,也足以说明苏府的财力。

        其实杜春卿本就想让哥哥帮自己打听苏府需不需要会歌舞的人,毕竟这是光州首富,能捞的油水当然多,势肯定也有一点。

        毕竟爹爹曾经就在这做官,还贪了银子。说不怕人咒骂、报复那是假的。杜春卿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地接受苏老爷的邀请,其实也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其实他最想靠的,还是舒墨裁那棵大树。

        那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接下来数十日,杜春卿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每天回到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娘不必一大把年纪了还去伺候人;哥哥也不用去给人做牛马,每天出去摆摊代人写信,筹划着攒钱把妻女接回来。

        苏老爷很是心善,怕杜春卿从京城千里迢迢回来没钱用,便给杜春卿十两黄金做安家费。杜春卿推辞了一番,拗不过他的盛意,便把钱收了,第二天便去了镖局——连带着那十万两银票。

        “镖师,帮我把这个盒子带到京城,给大理寺的舒大人。”

        “舒大人?”镖师没头脑地挠挠头,想到那个青天大老爷,又有点不敢相信,“哪个舒大人啊?”

        “就是大理寺正卿,”说到这杜春卿自己也哽住了,不知道舒墨裁官复原职没有,“就是人人都知道的舒墨裁舒大人呀。”

        镖师惊得倒抽一口气:“我滴个乖乖,小兄弟,你还认识这等厉害人物呀?”

        “啊,不认识。”

        见一群镖师都带着听故事的样子靠了过来,杜春卿赶紧换了个说法。

        “我有个老伯在大理寺当差,我怕东西送过去,老伯又不在,落到别人手里缺斤少两。思来想去,还是给舒大人代为转交更合适。”

        那镖师挠挠头:“你是不是想多了,舒大人能比你老伯清闲?我们送过去,他也不一定在呀。虽说舒大人爱民如子,可你这弯拐的也忒大了。”

        旁边人附和道:“对啊,你和舒大人到底怎么认识的?”

        “麻烦您了!给他们两人谁都行,我里面写有字条呢!”杜春卿怕自己越描越黑,忙把那盒子往镖师怀里一送,逃离了众人的追问。

        “哎呦,还挺沉!哎!你别跑啊,你还没说你老伯叫什么呢!”

        杜春卿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出镖局,躲进小巷里喘气,脸上是大功告成一般的喜悦,眼里也带着明朗的笑意。

        昨天他在灯下写了许久,废了无数张纸,终是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黄金十两,劳烦大人用于灾民。”

        嘘寒问暖大可不必,自报平安略显冗杂。

        他与他的故事,终究要休止。

        以后的人生,就让他在这片土地上一点点偿还罪债,换得心安。

        可天公偏偏不会遂人愿,一辈子与家喻户晓的“舒墨裁”三字彻底割裂,哪是这般容易的事情。半月后,苏府宴请宾客,杜春卿出来以舞助兴,末了,有人不偏不倚,在他心头轻轻落下一小锤。

        “杜公子可会唱舒大理雪夜斩贼?”

        舒大理三字,不必赘述,是那人的雅号。雪夜斩贼,讲的是他还入职京城前,在地方冒雪剿贼、安抚百姓之事。此曲为民间雅士所创,词文雅俗兼美,曲调精妙多变,尤其是【枭贼首】一段,激昂热闹,就连小孩也会哼两句。

        这人莫非知道自己与舒墨裁的关系?

        杜春卿朝那人打量了一阵,只见他喝得晕乎乎的,红脸倚在凭几上,口中还含混不清地唱着【枭贼首】的词。

        看起来倒不像是故意的。

        苏老爷坐在席首,朝杜春卿递了个眼色,有些催促的意味。

        杜春卿开嗓,将那套《舒大理雪夜斩贼》,一字不漏,逐字唱来。

        唱到“玄裳玉龙腰”,眼前便浮现起他无数次朝自己走来的身姿……

        唱到“剑出鞘”,想起最后相见那夜,他定是偷偷跟着自己,才会出现的那般及时……

        下眼皮终是兜不住泪,断线珍珠似地砸下来,席上众人见他竟唱的如此动情,纷纷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曲罢,众人拍掌称快。

        “唯有舒大人这等英勇无畏、克己奉公之士,才能使歌者动容、换得敬佩之泪!”

        杜春卿苦意一笑,垂首退出宴席。

        有小厮见他带着泪出来,忙上来问“杜公子怎么了”。

        杜春卿摆摆手,声音比春风还轻:“无事。”

        他真的无事。

        只不过是有些想他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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