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女人的手绢
舒摇光虽然聋哑，但眼睛是亮的，心是明的。年夜饭的时候，他特地给舒墨裁和杜春卿灌了不少酒。
谁知那两人一开口就成了乌眼鸡，在沁雅轩吵嚷了好一阵。
舒摇光虽然听不见，但看这两个人横眉竖目的，还是烦躁地下了逐客令，将两人撵了出去。
两人各自在桌上拍下了送给对方的新年贺礼，便又愤愤地出了门，分道扬镳了。
主子不快活，下人们也不敢太热闹，于是舒府便在这鞭炮声里度过了一个别别扭扭，皱皱巴巴的年。
舒墨裁独自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举着杜春卿送他的玉葫芦挂坠，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送你个葫芦！祝舒大人福禄寿齐！官运亨通！”
街上的爆竹迸裂声和儿童嬉笑声飘进屋里来，想起杜春卿说话时那柳眉倒竖的样子，舒墨裁只觉得孤寂。
另一头，杜春卿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那肚皮上刻着“财源广进”的金招财猫，叹了口气。
“烦死了，这臭男人，真以为我爱钱啊……”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院子里擦身而过：舒墨裁飞速地瞟了眼杜春卿光溜溜的脖子；杜春卿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舒墨裁空落落的腰带。
可恶！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又就此别过了。
现在不能出去卖艺，不日又要和舒墨裁分道扬镳，杜春卿便把自己的地位往下降了降，每日都和家仆们一起干活，晚上就练练厨艺。
但是没人愿意吃他做的饭，最后还是舒墨裁回来照盘全收。即便这样“夜夜相处”，两人的关系却也没缓和下来。
府中免不了也有些闲言碎语飘进耳朵里。有些人说杜春卿已经失宠，学做饭是为了想法讨好老爷；也有人说老爷这么久不让杜春卿屋留宿，是玩腻了。
这日，舒墨裁也恰好出大理寺办事。
骏马伴着铃响，慢悠悠地走到舒府大门口，舒墨裁端坐在马上，斜眼看了眼院子，便又几个小厮笑呵呵地在门口同他打招呼。
可舒墨裁的目光径直跃过了他们，飘到前院里——那个影壁前，提着半桶水，拿着脏兮兮抹布的身影。
他瘦了，他不该离自己这么远，舒墨裁盯着杜春卿因左右开弓擦洗影壁而不断忙碌的模样，总觉得心里烦躁，俊眉也拧了起来，将马停下。
今日本该休沐，可皇上又把该归刑部管的活塞给了他。
如果没有那飞来横祸，他二人本该琴瑟和鸣，怎会是如今模样？
杜春卿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竟是舒墨裁遥遥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身板挺得笔直。
“切。”
他讨厌死舒墨裁这副模样了，永远高高在上如神仙，刚正不阿，脊梁骨硬。
即便是曾经情意绵绵时，舒墨裁向他投去的目光亦时不时带着怜悯。
他不想要舒墨裁的怜悯，他想让他为自己走下神坛……
或许因为他是贪官子吧，所以才这么贪心。
见杜春卿不屑于自己，舒墨裁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不是贴身伺候我的人吗？难道不该给我洗衣服？”
一个小厮见老爷生气，便急匆匆地跑进院子里，把这话如实传达给了杜春卿。
呵，干活还不够，还想让我贴身伺候你？杜春卿瞪着眼扭过身来时，舒墨裁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见杜春卿提步要过来，舒墨裁只觉得自己心中又飓风渐起。
不行，说让他洗衣服已经是唯心之语了，若再和他说说话，吵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又会被气的说出什么胡话来。
舒墨裁压了压胸口的躁动，努力将声音恢复平日的温润。
“让他用热水洗，别又把手冻伤了。”
说罢，踢了一下马肚子，落荒而逃。
马儿受惊一跃，那被藏在外袍底下的玉葫芦硌痛了他的腰，也硌痛了他的心。
“脊梁骨这么硬，就不肯求我？”
杜春卿虽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就算舒墨裁现在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不要走，他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他愤懑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一个热气腾腾大木盆，泡着舒墨裁的玄色官服。
前几天才学会怎么洗衣裳，他胸有成竹地放了些皂角，从袖子开始搓起，幻想着去了东岩郡替家人分担家务、和乐融融的场景……
“你们听说了吗？老爷说不定又要娶妻了。”杜春卿听见这话，鼻子一酸，却还是强行稳住心神，假装淡定地搓起那宽大的袖口来。
“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有福气。”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杜春卿咬紧牙根如是想着，却觉得自己耳尖好像往外伸了伸，像一只猫。
“听说是李太尉的女儿呢。”
“哎呀，那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啊！况且知书达礼，心怀天下，和咱们老爷可不是般配极了？”
呵，李太尉，又是三公吗？
杜春卿自嘲地笑了笑。
仇人是百官之首丞相，师父是位同副相的御史大夫，岳父又要是执掌一半兵权的太尉，这舒墨裁和三公，还真是有不解之缘啊。
今日是个艳阳天，他洗完舒墨裁的官袍，便把它在院子里撑起来晾着，一点点扯直水纹带出来的皱结处——晾衣服要扯平整，这也是舒墨裁教他的。
可第二遍扯袖口时，那里头竟掉出一块浅粉色的手帕，上面还绣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杜春卿愣了半响，舔了舔干裂的唇，将那手帕从地上拾起来，又洗了一遍。
那花纹精美，一看便是出自心灵手巧的女子之手。杜春卿甚至都不用细想，脑海里便浮现起太尉之女的身份……
(https://www.biqukk.cc/49542_49542526/2107968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kk.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k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