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天之后，苏晟瑾又如之前那般偶尔来看我。入冬之后时间过得很快，我很怕冷，也不怎么想在城里走走，青楼还是很热闹，我不用每天都跳舞，暗影楼还没有同我联系过，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苏晟瑾知道我怕冷之后消失了一个月，再次出现时捧着一件白色的狐皮披风，他瘦了不少，为我系上披风时却笑得开心，我被领口处一圈毛弄的有些痒，用手按住白色的绒毛后开口，“除夕的时候你要去陪父母吗”
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淡了一些，仍然细心地为我整理披风，“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我有些愣神，看来他和上一世一样，“那我们一起过新岁好吗？”我对人间这样盛大的节日倒是很感兴趣。
“好啊。”他又笑起来，将披风的帽子罩在我头上，“很适合你。”
“谢谢你的礼物，我会给你准备回礼的。”我被他影响的也笑了起来。大抵是临近过年，街道上处处热闹，人们都期待着团圆，我觉得能和苏晟瑾，和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熟悉的人，一起过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数天后，我第一次冒着大雪出门，跑过半个城取回了我要送给苏晟瑾的礼物，那是一件我给他准备的衣服，我按照上一世的那件白衣向裁缝描述，也算实现了曾经他的念想。
苏晟瑾最近每天都会来找我，我找了个时机把衣服给了他，“除夕那天下午我们去看烟花吧，你就穿这件衣服。”
“白色的？我怕弄脏了。”
我愣了愣，说来讽刺，我竟然觉得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本该纯洁，本该适合这件衣服，他往后杀害千万生灵的时候是否会玷污这白色……
我用力闭了闭眼，抛开纷乱的思绪，“没事啊，你穿这个肯定好看。”
男人抱着衣服笑得温柔，“好，阿棠说好看我就穿。”
……
除夕当天下午过了申时后，我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衣，披着狐皮披风，准备下楼在路口等着苏晟瑾。
离路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就看到了那抹身影，男人一身白衣，仿佛从画中走来，苏晟瑾抬脚向我走来，“怕冷还非要出来，万一染了病你又要难受好几天了。”他伸手将我的披风紧了紧。
“没事的，总要出来看看嘛。能看到穿着白衣的美男子，冷一些也值了。”我笑着说。他转身往前走，耳根升起一片绯红。
天色已经不早了，街上的人很少，一旁的店铺大多紧闭店门，我有些失望，但总归不能打道回府，只好先找一个未关门的店取暖。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一家开着门的面店，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好在老板愿意为我们做两碗面。
老板是个很健谈的中年男人，后厨忙活着的是他的妻子，老板东一句西一句的跟我们聊着天，提起他的妻子，男人笑得幸福，“我们成亲很多年了，家里还有两个女儿，今天也是想着天黑关了店之后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烟火，这才一直开着店。”
两碗清汤面很快端上桌，女人笑着为我们倒上热茶，“店里没什么菜了，两位将就着吃，这面就不要钱了。”
面还冒着热气，热腾腾的有种很温暖的味道，热气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苏晟瑾在看着我。
我们吃完面后，天也彻底黑了下来，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越来越热闹，我们同老板和老板娘道了别，临走前我还是在桌上放了些银子，希望他们一家能一直幸福。
街道上有爆竹的声音从各处传来，我被吓了几次后倒也习惯了。
街上的人们越聚越多，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我有些感慨，他们于我而言只是幻境中虚无的存在，但这些人却是真实地幸福着，是独一无二的生命。
好在这种阖家团圆的热闹氛围下还有苏晟瑾陪着我，让我不至于孤单，我侧过头看着一旁的男人，苏晟瑾察觉到我的目光也转过头看着我。
“怎么了？”
“没事，看看你。”
他伸手为我戴上披风的帽子，“耳朵都冻红了。”经他提醒我才发觉耳朵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了，“是挺冷的。”我点点头抬手捂住耳朵，走了一阵耳朵似乎还不见缓解，手却变得冰凉。
“太冷了。”我搓了搓手。苏晟瑾停下脚步，用手盖住了我的耳朵，温热的触感传来，“这样呢？”他的眼里有笑意浮现。
我有些发怔，天空有缤纷的色彩绽放，钟楼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街道上的爆竹被点燃，周围的人互相道着祝福的话语……
苏晟瑾的手微微用力紧贴着我的耳朵，所有声音都被隔开，我感受到他手上的茧轻轻摩挲过我的脸颊，有些痒。
他终于笑起来，我恍然发觉他的眉眼生得如此温柔，鬼使神差般的，我踮起脚也伸出手捂住了他有些红的耳朵。
“新岁快乐，苏晟瑾。”我笑着说。有烟火在他眼中盛放，胜过世间千万色彩。
“阿棠，新岁快乐。”他微微松开手，并没有爆竹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是他的声音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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