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离别
安定公主一直是皇后亲自抚养的，与皇后很是亲近。此时她正在房中等着母后，见母后来了，忙起身给母后泡茶。
圆嬷嬷知道母女两人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将伺候的人都唤了出去，关上门，在廊下亲自为母女俩值夜。
安定将泡好的六安瓜片双手奉给母后，皇后这几日本就睡不安宁，不适宜喝茶，可不忍拒绝孩子的一片孝心，接过品了一口，“这不是头前你父皇赏给你的吗？”
“是呢。女儿一直不舍得喝，母后尝了，这茶可好？”安定满脸期待。
皇后笑意盈满眼眶，说到，“你父皇赏的，哪有不好的。又是我的安定亲手泡的，滋味更与别的不同了。”
“母后喜欢就好。”安定踌躇着，还是开了口问，“母后，您这么晚召阖宫嫔妃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皇后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细细地看着女儿的脸，“我的安定长大了，也管事了。”
安定靠进母亲的怀里，“女儿恨自己太小，又不是男儿，不能替母后遮风挡雨。”
“傻孩子。”皇后搂住女儿，“母后庆幸你是个女儿，不然母后连你也护不住，那该如何活下去。”
“母后。”安定将皇后抱得更紧了，好像一松手就再也抱不到了似的。
皇后回应着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到，“安定，母后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要安静听母亲说完，也要好好记在心里。”
“嗯，安定听着记着。”
皇后理了理头绪，仔细叮嘱，“如今的情形你也清楚，好在你皇祖母疼你，费心为你筹谋，给你找了个可靠的人家，人你也见过的，谢太傅家的曾孙，叫谢齐的。”
“母后！”安定急得要打断。
“听母后说完。”皇后安抚住女儿，继续说到，“谢家是个诗书传家的好人家，又是你皇祖母的母家，这份关系在，谢家定会好好待你。你从小听话乖巧，父皇母后都宠你，但现在你实在算不得大夏的公主了，嫁了人，切忌处处以公主自居，骄纵任性，把好好的日子过艰难了。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只是，母后，我不要嫁人，我要跟您在一起。”安定从小都没有离开过母后一日，如今突然要离开母后，离开皇宫嫁人，不管那人好与坏，她都是不愿的。
“这就是傻话了，女孩子家家的，不嫁人当老姑娘吗？”皇后口中似是训责，眼底却一片爱怜，“母后啊，有自己要去的地方。母后思念你父皇，要去陪你父皇去了。”
“不要，母后，你不要...”安定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地抱住皇后。
“傻孩子，想哪里去了。”皇后轻轻敲安定的额头，“母后是去守陵，而且此次阖宫嫔妃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母后孤独。”
安定身在皇宫，那些个宫女的议论她也是经常听到的，见母后要去守陵，担心地问道，“难道新皇容不下母亲吗？”
“母后是新皇的皇嫂，哪能继续在后宫里待着呢。守陵也没什么不好，左右都是宫殿，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更何况在那里，母后还能陪着你父皇不是？”皇后耐心地向女儿解释。
安定见母后眼中确实没有为难之色，心安了一些，说到，“那安定可以送您去吗？我陪您在那住一段时间，您习惯了我再回来。”
一边欣慰于女儿孝顺，一边难过于要与女儿分开的皇后滋味杂陈，柔声劝道，“安定，你要知道，咱们还能有路走，都是你皇祖母争来的，咱们啊，不要为难皇祖母，你跟着去了，就回不来了，到时候枉费了你皇祖母一番筹谋，她得多伤心。”
安定眼眶红润，嘟囔道，“可安定舍不得母后。”
皇后揉了揉女儿的头，这才拉住女儿的手，细细交待道，“安定，母后有重要的事情要嘱咐你，你一定要听好，第一件事，是母后早就为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只是如今却是不实用了。前几日趁着你父皇丧仪，到处都乱着，我已经让圆嬷嬷全部换成银票了，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不要声张，偷偷带出去，任何时候手里有钱才好办事。第二件事，那天你也在你皇祖母那也都听到了，母后犯的错你不能犯第二次。你皇祖母是谢太傅的女儿，她身为女儿身，尚且谋略非常，谢太傅定然更为睿智，你到了谢府，一定要多看多学，遇事不懂了就去多请教，切不可自作聪明。第三件事...”皇后压低了声音，“你一定要记得牢牢的，瑞王是咱们的死仇，不管是谁，只要他愿意对付瑞王，你都要相帮，你可记住了？”
“嗯。母后，女儿记牢了。”安定郑重地点头。
母女俩又说了会子话，见夜深了，两人相依睡下，皇后自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皇后起身后，想着端嬷嬷的话，要把戏做足，早膳都没用就直奔慈宁宫，假装问太后的信去了。
皇后到的时候太后正在用膳，云舒也在一旁喝着牛乳。太后早猜到皇后肯定能说服众嫔妃，但看见皇后一进门就十分兴奋地说起昨儿怎么说服嫔妃的事情，太后忍着不去打断她，让她高兴高兴。待皇后兴致勃勃地复述了一遍昨晚的情形，太后才微笑着开口赞道，“皇后这件事办得妥当。”
皇后得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忙把幕后功臣端嬷嬷推出来，“儿臣不敢揽功，全靠端嬷嬷教得好。”
“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托大多了几句嘴。”端嬷嬷一边抱着云舒拍嗝一边谦虚地回应。
“行了，甭管是谁的功劳，这事算成了。你呀，这就回去，说哀家已经劝动了新皇，你们赶紧着启程吧。”太后见两人都谦让着，笑说道。
皇后走到端嬷嬷身边，看着她怀里可爱的孩子，“这孩子出生了本宫还没抱过她呢？”
端嬷嬷笑着将孩子递到皇后手里，太后在一旁说道，“皇后抱一抱云丫头也好，这孩子没母亲福，刚到人世，荣嫔就走了，您是嫡母，疼疼她也是她的福分。”
皇后看着怀里肉嘟嘟的小婴儿，脸上不由得露出慈母笑容，“好机灵的孩子，可惜母后也不能常常抱你了，母后只愿你能平安顺遂长大。”
云舒伸出小手，扯住皇后的前襟，皇后惊喜异常，朝太后看去，“母后，您瞧，这孩子拉着我呢。”
太后笑着看过去，“你别瞧着云丫头小，懂事着呢，是个聪慧的孩子。”
皇后把云舒还给端嬷嬷，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放进云舒襁褓里，“母后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镯子是当初大婚时陛下赏的，如今给了你，也算是全了你们父女的情分。”
“这镯子哀家记得，外邦进贡的，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太后想起了当初儿子大婚时，一切仿佛还是昨天。
“那奴才就代替公主谢谢皇后赏赐了。”端嬷嬷忙将镯子收好，又向皇后屈膝行礼。
皇后又与云舒逗乐了一会，见她兴致渐低，有了困意，才向太后辞行回宫。当她刚要跨过殿门时，太后叫住了她，声音哽咽，“哀家就不送你们了，你们静静地走，陵寝那里哀家已经让德善都修缮好了，又选了些身家清白的宫女太监过去，都妥帖了。”
皇后缓缓回头，重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儿臣拜别母后，母后一切保重。”
皇后及一众嫔妃走得匆忙，整个皇宫没了她们瞬间冷清了许多，即便云舒没有出过慈宁宫，仍然能感受得到这种冷清，太后也失了精神，宫女们说话的声音跟着小了许多，云舒也不再打起精神听大人们说话，而是能睡就睡，当合格的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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